第107章 无边病例(1/2)

他说移植记忆能让我再见逝去的妻子,

于是倾家荡产购买了这场虚幻重逢,

虚假世界里她微笑说“带我走”,

现实中我的身体却开始莫名失血濒危;

直到警方突袭实验室告诉我:

“她根本没死,是你被选为了人体实验的祭品”,

而幕后主使正是我日思夜想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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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敲打着窗户,密集又冰冷,是这个模糊世界里唯一清晰的声音。

陈默坐在床边,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壁灯,光线勉强勾勒出家具的轮廓,一切都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绒布,失去了焦点,失去了意义。自她走后,世界就成了这样。苏晚,这个名字像一枚烧红的针,刺在他心口最软的地方,日日夜夜,滋滋地冒着绝望的青烟。

葬礼上的白花,墓碑上的照片,朋友们苍白的安慰……所有关于“结束”的象征,都无法真正抵达他心里那个她依然活着的角落。他只是觉得她出了趟远门,一个信号极其不好的远门,所以他接不到她的电话,收不到她的讯息。这种不真实的剥离感,比彻骨的悲痛更折磨人。

直到他在一堆废弃的杂志里看到那张同样被揉得皱巴巴的广告页。

“永恒视界——重逢不再只是梦。”

没有地址,只有一个加密的联系频段,和一行小字:为无法告别的人。

鬼使神差,他拨通了那个频段。一个冷静到近乎机械的男声接待了他,没有多余寒暄,直抵核心:他们提供一次重逢,基于最新的记忆移植与情境交互技术,提取使用者最深层的记忆碎片,构建一个近乎真实的虚拟空间,让生者与逝者再见一面。

“近乎真实?”陈默的声音干涩得厉害。

“对于愿意相信的人,它就是真的。”对方回答,“但技术有风险,且费用高昂。”

陈默没有任何犹豫。苏晚留下的存款,他们一起攒钱买下的这套小公寓,他甚至找地下钱庄借了笔利息能咬掉人一块肉的钱。倾家荡产?不够,这词太轻描淡写。他是把过去、现在、未来所有能称之为“生活”的东西,全都榨成了干瘪的筹码,一股脑推上了赌桌。

只为了再见她一面。就一面。

交易地点在一个废弃的工业区仓库,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和机油变质后的怪味。“永恒视界”的实验室与其说是高科技场所,不如说更像一个临时搭建的手术棚,冰冷的仪器闪烁着各色指示灯,中间是一张看起来就不怎么舒适的金属躺椅,连接着无数线缆和探头。

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男人接待了他,应该就是频段里的那个声音。他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递给陈默一厚摞免责协议。“过程可能会有轻微不适,”他公事公办地说,“签署后,程序开始就无法中断。”

陈默看也没看,签下了名字。哪怕这是一张卖身契,他也认了。

躺上金属椅,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渗进来。针头刺入颈侧的血管,注入冰凉的液体。男人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放松,回忆她,回忆你们最深刻的场景……”

意识开始模糊、下沉。像跌入一片温暖的深海。

耳边先是响起一阵细微的嗡鸣,随后,世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缓缓擦拭干净。

模糊的景物重新对焦,褪色的色彩汹涌地回流。他闻到了阳光晒过青草的味道,感觉到了微风拂过脸颊的轻柔。然后,他看见了。

那棵他们第一次约会的老榕树,枝叶茂盛得如同巨大的绿色华盖,阳光透过缝隙,在地上洒下碎金般的光斑。她就站在那片光晕里,穿着那件他最喜欢的淡黄色连衣裙,裙摆随风轻轻摆动。

苏晚。

和他记忆里分毫不差。眉眼弯弯,嘴角噙着那抹让他心跳漏拍的笑,连发梢被风吹起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默默?”她开口,声音清脆得像山谷里的溪流,带着一点点疑惑,一点点惊喜,“你傻站着干嘛呀?太阳这么大,快过来。”

巨大的、几乎要将他撕裂的幸福感和酸楚感瞬间攫住了他。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像个被线牵引的木偶,一步步朝她走过去,脚步虚浮,生怕稍微重一点,这个梦就碎了。

他伸出手,颤抖着,想要触碰她的脸。

指尖传来温暖的、真实的触感。

她主动将脸颊贴在他的掌心,轻轻蹭了蹭,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今天怎么怪怪的?工作太累了吗?”

不是数据堆砌的幻影,不是冷冰冰的程序回应。她有温度,有细微的表情,有记忆中所有的的小习惯和小动作!他甚至能看见她眼睫毛在阳光下投下的细小阴影。

所有强撑的理智、对这个世界虚假的认知,在这一刻土崩瓦解,灰飞烟灭。去他妈的现实!去他妈的科学原理!这就是她!他的晚晚!

他猛地将她拉进怀里,用尽全身力气抱住,感受那真实不过的体温和心跳(或者说,他感知里那强烈无比的心跳),泪水彻底失控,汹涌而出,打湿了她肩头的连衣裙。

“晚晚……我好想你……我好想你……”他语无伦次,只会重复这一句。

她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我知道,我知道。我这不是在这里吗?”

他们在那个阳光灿烂的草地上坐了很久,就像过去无数个周末一样。她靠在他肩上,叽叽喳喳地说着话,抱怨他上次买的冰淇淋口味太怪,说起最近看的一部无聊电影,计划着下次假期要去哪里走走。一切都是那么自然,那么完美。

完美得……让人心生恐惧。

偶尔,极其偶尔的,会有一丝不协调的裂纹出现。

比如,有一次他提起他们养过的那只叫“元宝”的猫,去年因为肾病走了。苏晚很自然地接话:“是啊,小家伙太调皮了,昨天还把我新买的花瓶打碎了呢。”

陈默猛地一愣。

昨天?元宝……去年就不在了啊。

“晚晚,元宝它……”

她似乎顿了一下,极其细微的停顿,快到让陈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然后她抬起脸,笑容依旧灿烂,甚至带点撒娇的意味:“哎呀,我说错了嘛,是以前!以前打碎过!你看你,就知道抓我的小辫子!”她轻轻捶了他一下,注意力立刻被远处飞过的一只鸟吸引,“快看!那是什么鸟?好漂亮!”

那点微小的疑虑,像投入沸水里的一粒冰,瞬间就被巨大的幸福和失而复得的狂喜所蒸发。他不愿深思,不敢深思,主动忽略了那一点“程序错误”。他甚至开始为自己竟然产生怀疑而感到愧疚。

在这个世界里,没有雨,没有昏暗的房间,没有令人窒息的孤独。只有阳光、青草、和她。

直到那次“重逢”的尾声。

夕阳将天边染成一片暖昧的橘红,给她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她靠在他怀里,看着日落,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带上了一种他从未听过的、虚幻的缥缈感。

“默默,”她轻声说,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他的衣角,“这里很好……但是,我好想你带我走。”

“走?去哪里?”陈默下意识地问,心脏莫名一紧。

“去……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她抬起头,眼神深邃,里面翻涌着他看不懂的情绪,像是依恋,又像是某种……急迫的恳求,“真正的,只有我们。带我走,好吗?尽快。”

她重复着,手指微微用力:“一定要……带我走。”

那一刻,陈默清晰地感到一种怪异感。这不是晚晚平时会说的话。那种语气里的急切和深意,与眼前夕阳草坪的温馨场景格格不入。

但不等他细想,系统的提示音仿佛从天边传来,冰冷地预告着本次连接即将结束。怀里的苏晚立刻恢复了常态,笑容甜美地和他告别,约定下次再见。

意识抽离,回到那个冰冷的仓库。

每一次从“永恒视界”醒来,都像经历一场剧烈的高空坠落。现实的粗糙和虚无人猛地撞进感知,伴随着剧烈的头痛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感,身体沉重得像是被灌满了铅。

但这一次,除了这些,他还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冰冷和虚弱。他从金属椅上撑起身时,眼前甚至黑了几秒,险些栽倒。

那个总是冷静的男医生(或者说,操作员)破天荒地递给他一杯温水,口罩上的眼睛扫过他苍白汗湿的脸:“你看起来状态很差。建议你下次连接前,最好做个体检。”

陈默没接那杯水,只是摆摆手,声音沙哑:“没事……老毛病了。”他把这归咎于情绪的大起大落和长期睡眠不足。

然而,情况并没有好转。

从实验室回到他那间愈发显得清冷孤寂的公寓,虚弱感如影随形。他开始频繁地感到头晕,偶尔的耳鸣会尖锐地响起,隔绝外界一切声音。食欲变得极差,煮一碗面,吃不到一半就恶心反胃。

最初他以为是心理作用。直到有一次洗澡,他无意中发现,自己左侧肋骨下方的皮肤上,出现了一小片诡异的青紫色瘀斑,不痛不痒,却看着触目惊心。

几天后的清晨,他在一阵剧烈的咳嗽中醒来,喉咙里弥漫开一股浓重的铁锈味。冲进洗手间,对着水池一阵干呕,吐出来的唾液里,混杂着鲜明的、令人心惊肉跳的血丝。

他看着镜子里那个人。脸色灰败,眼窝深陷,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像个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病人。

恐惧,冰冷的、实实在在的恐惧,终于穿透了沉溺于虚幻的迷雾,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去了社区诊所。医生皱着眉头听完他的描述,做了最基础的检查,血压低得离谱,心率异常的快。验血报告出来的那一刻,医生的脸色变得异常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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