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恋爱物理学(2/2)

几乎在同一刹那,笔记本电脑屏幕上代表江屿脑电活动的波形图,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发生了剧烈的、前所未见的震荡!原本规律的睡眠波峰波谷瞬间被打乱,代之以一片尖峰状的、混乱无序的剧烈波动!雷达解析窗口里,“薇”那模糊的侧脸轮廓猛地扭曲、撕裂,如同信号不良的老旧电视画面,发出刺耳的滋啦声,然后“啪”地一下,彻底消失,变成一片刺眼的雪花噪点!

成功了?!

林晚的心脏狂跳,还没来得及品味这“成功”的滋味,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雷达解析窗口在短暂的雪花噪点之后,并未恢复平静,反而开始疯狂地闪烁、跳动!一些完全意想不到、支离破碎的画面碎片,如同失控的幻灯片,以惊人的速度强行挤入视野:

一个模糊的、看起来像是老式木头澡盆的轮廓。

一片湿漉漉的、深色的印迹在浅色床单上迅速蔓延开来……

一张稚嫩的、完全陌生的、哭得皱成一团的小男孩的脸……

一个失真的、带着哭腔的童声尖叫,盖过了所有噪音:

“呜哇——!妈妈——!不是我!是……是床自己尿的!呜呜呜——!”

林晚如同被一道高压电流击中,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她猛地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失声尖叫出来!这……这是什么?!澡盆?湿床单?尿床?小男孩?那个哭喊的声音……虽然稚嫩失真,但依稀能辨出一点点……江屿成年后声线的影子?!

不!不可能!净化仪的目标是“薇”的记忆!怎么会挖出这种东西?!难道……难道超声波干扰的强度失控了?像一把胡乱挥舞的扫帚,没有扫掉目标“污渍”,反而意外捅破了某个尘封的、绝对禁忌的记忆盒子?!

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她手忙脚乱地去点鼠标,试图关闭净化程序,但电脑屏幕猛地一黑!死机了!机器过热保护的警报声尖锐地响起!

“该死!”林晚低咒一声,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她像受惊的兔子,以最快的速度、用绝缘杆将江屿床头的电极线缆和头盔猛地抽了回来,胡乱塞进背包。她甚至能听到宿舍里传来江屿翻身和模糊梦呓的声音!他快醒了!

顾不上查看设备,林晚手脚并用地从狭窄的空调机位爬下来,落地时差点扭到脚踝。她拉紧连帽衫的帽子,像一道仓皇的黑色闪电,头也不回地逃离了现场,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几乎要炸裂开来。身后,江屿宿舍的窗口,一片死寂。

第二天中午,物理系食堂永远弥漫着饭菜油脂和人声鼎沸混合的独特气息。林晚缩在角落一张不起眼的餐桌旁,面前摆着一盘食之无味的糖醋排骨。她脸色苍白,眼下的乌青浓得化不开,整个人像一根绷紧到极限、随时会断裂的弦。昨晚的“战利品”——那段意外捕获的、江屿童年尿床的“绝密音频”,像一个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坐立不安。她反复检查了那个存着原始数据的加密u盘,确认它被锁在背包最深处,仿佛那是什么会自行引爆的炸弹。

就在她食不知味地用筷子戳着米饭时,食堂入口处一阵小小的骚动。江屿和几个同学走了进来。林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猛地低下头,恨不得把脸埋进餐盘里。然而,视线却不受控制地透过额前垂落的发丝,死死锁在江屿身上。

他看起来……有点不同。眉头微蹙,眼神带着一丝罕见的困惑和疲惫,仿佛没睡好,又像在为什么事情困扰。他端着餐盘,径直走向离林晚不远的一个空位。林晚紧张得手心全是冷汗,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耳膜里奔流的轰鸣声。

江屿刚坐下,手机就震动起来。他看了一眼屏幕,似乎是个闹钟提醒。他随手将手机放在桌面上,拿起筷子。

就在这一刻,异变陡生!

林晚背包里,那个装着昨晚“战利品”的u盘,像一颗被诅咒的魔盒,突然开始剧烈震动!紧接着——

“呜哇——!妈妈——!不是我!是……是床自己尿的!呜呜呜——!”

那个稚嫩的、带着哭腔的、属于童年江屿的尖叫声,以一种毫无预兆、突破物理极限的音量,骤然从林晚的背包里炸响!声音如此清晰,如此洪亮,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尴尬和委屈,瞬间盖过了食堂里所有的喧哗!

时间仿佛凝固了。

打饭窗口师傅的吆喝声、学生们的谈笑声、餐盘碰撞的叮当声……所有声音都消失了。整个食堂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几百道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唰”地一下,全部聚焦到声音的源头——那个脸色惨白如纸、僵在座位上的林晚身上!

江屿拿着筷子的手,猛地定格在半空中。他脸上的困惑瞬间被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取代,紧接着,一层薄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脖颈迅速蔓延到耳根,最后覆盖了整个脸庞。他猛地转头,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探针,精准地刺向角落里那个恨不得原地消失的身影——林晚。

那目光里,有震惊,有羞愤,有被当众剥开最私密伤疤的愤怒,还有一种冰冷刺骨的、无声的质问。

林晚的大脑彻底宕机了。世界在她眼前天旋地转,只剩下那个响彻食堂的童声哭喊和江屿那双燃着怒火的眼睛。她甚至忘了呼吸,身体僵硬得如同石雕,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绝望地撞击着。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她像个被当场抓获的、笨拙又邪恶的小偷,被钉在了名为“社死”的耻辱柱上。背包里那个该死的u盘还在嗡嗡作响,仿佛在无情地嘲笑着她这场荒唐透顶的“科学实验”。

林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食堂的。双腿像灌满了铅,每一步都踩在虚空中。身后那死寂后爆发的、压抑不住的窃笑声和议论声,如同滚烫的沥青,紧紧黏在她的背上,灼烧着她的每一寸皮肤。江屿最后那道冰冷刺骨的目光,像一把无形的匕首,深深扎进她心里。

她几乎是逃回了物理实验楼。午后的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在光洁的走廊地面上投下长长的、空寂的光斑。平日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消毒水和金属气味,此刻却压得她喘不过气。她只想立刻躲进她的“堡垒”——那个堆满仪器、隔绝外界的实验室,蜷缩起来,当一只把头埋进沙子的鸵鸟。

颤抖的手指好不容易摸出钥匙,插入锁孔,转动。

门开了。

林晚所有的动作瞬间僵住,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

实验室里,一个人背对着门口站着。午后的阳光勾勒出他挺拔而沉默的轮廓。他微微低着头,似乎在专注地看着实验台上的什么东西。

是江屿。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知道这个实验室?!他……他看到了什么?!

林晚的呼吸骤然停止,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她下意识地就想关门逃走,但双腿如同生了根,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似乎是听到了开门的声响,江屿缓缓转过身来。他的脸上没有了食堂里的惊愕和羞红,只剩下一种沉沉的、压抑的平静,平静得让人心头发寒。他的目光落在林晚惨白如纸的脸上,没有愤怒的咆哮,没有激烈的质问,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她。

然后,他抬起了右手。

林晚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手里,稳稳地握着一把东西。

不是刀,不是枪。

是一把……实验室里最常见的那种塑料柄、鬃毛刷头的——长柄扫把。

那把扫把被他捏在手里,塑料柄发出轻微的、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他捏得很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扫把的鬃毛有些凌乱,沾着一点不知道是灰尘还是实验残留物的污渍。这原本是最平常不过的清洁工具,此刻在江屿手中,却散发着一种无声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他向前走了一步。

林晚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几乎是弹跳着向后猛地一缩,后背重重地撞在冰冷的金属门框上,发出一声闷响。她惊恐地看着江屿和他手里那把象征意味极强的扫把,巨大的恐慌和羞耻感如同海啸般将她彻底淹没。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她猛地蹲了下去,双手抱头,像个闯了大祸后试图把自己藏起来的无助小孩,恨不得缩成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同……同学……”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哭腔,从环抱的双臂间闷闷地传出来,破碎不堪,“你……你相信科学……能消除记忆吗?”

这句没头没脑、带着绝望的荒谬和最后一丝徒劳挣扎的话,在空旷安静的实验室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可笑。

江屿的脚步停住了。他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蜷缩在门边、瑟瑟发抖的身影。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空气中漂浮着细微的尘埃。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几秒钟的沉默,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然后,林晚听到脚步声再次响起,很轻,很慢,越来越近。她闭紧了眼睛,身体缩得更紧,等待着可能是愤怒的质问,或是那把扫把象征性的“惩戒”。

然而,预想中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一股淡淡的、干净的洗衣液混合着阳光的味道,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温热感,毫无预兆地靠近。她感觉到头顶的光线被一片阴影笼罩。

林晚的心脏几乎停跳,僵硬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一点头。

江屿不知何时已经弯下了腰,那张清俊的脸庞近在咫尺,距离近得她能清晰地看到他根根分明的睫毛,看到他眼底深处复杂翻涌的、她读不懂的情绪。他温热的呼吸,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压迫感,轻轻拂过她因为极度羞窘而变得通红、滚烫的耳廓。

他的声音很低,很沉,不再是食堂里的冰冷,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几乎能称之为温柔的磁性,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她脆弱的鼓膜上:

“我的雷达显示,”他顿了顿,目光牢牢锁住她惊慌失措的眼睛,唇角似乎勾起了一个极淡、极难察觉的弧度,“你梦里……全是我。”

轰——!

林晚的脑子里像是引爆了一颗信息炸弹!震惊、羞耻、难以置信、还有一丝隐秘的狂喜……无数种情绪瞬间炸开,将她最后一丝试图伪装的理智彻底炸得粉碎。脸颊上的热度瞬间飙升,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她像一只被彻底煮熟、失去了所有反抗能力的虾米,只能徒劳地睁大了眼睛,对上江屿近在咫尺、深不见底的眸光,大脑彻底宕机,只剩下那句魔咒般的话语在疯狂回荡:

你梦里……全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