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影暗涌,护短初显(2/2)
“等等。”尘奕再次开口。
面具人身体僵直,如同被施了定身咒,慢吞吞地转过身。
“给你们谷主带个话。”尘奕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刺骨的寒意,瞬间穿透浓雾,“再敢踏足青云山半步,我拆了你们魔焰谷的屋顶,掀了你们老祖的坟头。”
面具人浑身一颤,再不敢多留一秒,连滚带爬,狼狈不堪地消失在浓郁的山雾深处。
院子里,只剩下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的玄煞。
他头埋得极低,连呼吸都屏住了,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尘奕看着他,半晌无语。
雾气愈发浓重,缠绕在两人之间,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
良久,尘奕才缓缓开口:“去清玄那里,自行领罚。”
玄煞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小师叔……您、您不杀我?”
“杀你?”尘奕语气淡漠,“怕脏了我的院子。”他顿了顿,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但青云宗的规矩,该怎么罚,就怎么罚。”
玄煞重重一个头磕在地上,发出沉闷声响:“谢小师叔不杀之恩!弟子……弟子这就去!”
说完,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冲出院落,背影仓惶。
院子终于彻底恢复了寂静,只余下山风穿过竹叶,带起一片沙沙细响,如同无声的叹息。
尘奕走到墙边,瞥了眼那堆药渣里的青瓷瓶,突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内鬼?魔焰谷?
这些蝇营狗苟的算计,还不如云逍那小子烤得恰到好处的灵米糕来得实在。
他转身欲回屋,刚想合上门扉,眼角的余光却瞥见竹林深处,一个小小的身影正躲在几杆粗壮的翠竹后,探出半张脸,眼睛睁得圆溜溜的,显然是将方才的一切尽收眼底。
见尘奕目光扫来,云逍吓得猛地一缩,却忙中出错,脚下一滑,“哎哟”一声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
尘奕:“……”
他踱步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地上,摔得有点懵的小家伙。
云逍吓得脸都白了,手忙脚乱地想爬起来,却因过度紧张,手脚软得不听使唤。
“小、小师叔……我、我不是故意偷看的……”他结结巴巴地解释,手里还死死攥着一个用来保温的竹筒,“我、我就是想来给您送点热水……”
尘奕看着他这副受惊小兽般的模样,冰蓝色的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起来。”
云逍愣了愣,这才慌忙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胡乱拍打着衣袍上沾的泥土和草屑,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
“刚才的事,都看见了?”
云逍的脑袋垂得更低了,声音细若蚊蝇:“……嗯,看、看见了。”
“怕吗?”
“有、有一点……”云逍老实巴交地回答,却又偷偷地、飞快地抬眼瞄了下尘奕,小声嗫嚅:“但、但我更怕他们……对您不利。”
尘奕眉峰微挑。
这小子,胆子不大,心倒挺实。
他没再多言,伸手接过云逍紧紧抱着的竹筒,拔开塞子,仰头喝了一口。水温恰到好处,带着点蜂蜜和枣子混合的淡淡甜香。
“还行。”他含糊地评价了一句。
云逍的眼睛“唰”地一下就亮了,像是瞬间被点亮的星辰,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弯起。
“那、那我明天还给您送?”
“嗯。”尘奕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他冻得通红的耳尖,补充道:“穿厚点。”
云逍先是怔住,随即用力点头,像是接到了什么神圣的使命:“嗯!谢谢小师叔!”
说完,他像是生怕打扰了尘奕,小心翼翼地往后挪了几步,这才转身,像只快乐的小兔子般,一溜烟钻进了茂密的竹林里,身影很快被浓雾吞没。
尘奕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刻工拙劣的竹兔子,冰蓝色的眸子里,难得地漾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和**。
这小子,倒是比那些心思九转十八弯的老家伙们,瞧着顺眼得多。
他转身回屋,“吱呀”一声合上门扉,将渐浓的夜色与湿冷的雾气,一并关在门外。
刚在竹椅上慵懒地坐下,脑海中,那久违的、带着点电子杂音的系统提示,贱兮兮地响了起来:
“叮!检测到宿主与目标人物‘云逍’好感度持续提升,成功解锁隐藏特性——‘护短’!”
“特性说明:可对指定目标施加一次性‘无敌护盾’,持续时间一炷香,冷却时间十二时辰。怎么样宿主,本系统这功能贴心吧?快夸我!”
尘奕眉梢微动。
护短?
他摩挲着下巴,看着手里那个丑萌丑萌的竹兔子,突然觉得,这个特性……好像,还真有点用处。
至少,往后哪个不开眼的想动这傻乎乎的小家伙,得先问问他尘奕……和他手里这只会飞的竹兔子,答不答应。
夜色,如同被打翻的墨汁,彻底浸透了天幕。雾气愈发浓重,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静庐里的灯火早已熄灭,只有清冷的月辉,顽强地透过窗棂缝隙,在屋内地面投下几道斑驳的、斜长的光影,映照出竹椅上那道慵懒斜倚的身影。
而前山,清玄长老的住处,却依旧灯火通明。
清玄面色凝重,看着跪在下方,头也不敢抬的玄煞。
“你是说……当年给小师叔暗中下毒的,是……玄参师父?”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惊与沉痛。
“是……魔焰谷的人,是这么交代的。”玄煞低垂着头,声音沉闷。
清玄沉默了,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前任药庐长老玄参,那是曾手把手教导他辨认药草、引他入丹道的授业恩师啊……
他如何能相信,那样一位慈眉善目、德高望重的长者,竟会是魔焰谷埋藏最深的一颗钉子?!
“此事……暂且压下,不得对外泄露半分。”清玄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待我禀明宗主后,再行定夺。”
玄煞低声应“是”,却仍忍不住问道:“长老,小师叔他……真的就这般放过我了?”
清玄深深看了他一眼,长叹一声:“小师叔的心思,如渊似海,岂是你我能够揣度?但你需谨记,今日你这条命,是小师叔赏的。这份恩,你欠下了。”
玄煞重重点头,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他比谁都清楚,自己今日,确确实实是在鬼门关前捡回了一条命。
夜色更沉,万籁俱寂,整座青云山都仿佛陷入了沉睡。
然而,山雨欲来风满楼。一场远比想象中更为凶险的暗流,已在这片静谧的夜色下,悄然开始涌动。
而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中心,那位白衣黑金发的当事人,此刻却在静庐之内,睡得无比安稳,无比香甜。
梦里,他似乎又尝到了那带着竹叶清香的、甜丝丝的灵米糕。
以及,某个小家伙,亮得如同星辰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