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中暖意与旧忆碎片(1/2)

夕阳的余晖,如同打翻的熔金,将古老家族中的每一块镌刻着古老阵纹的青曜石板路都染成了温暖的金红色。

尘奕被簇拥在人群中央,黑金色的长发在晚风中微微拂动,冰蓝色的眸子半眯着,带着他特有的、仿佛对万事万物都漫不经心的慵懒。鞋跟敲击在光滑的石板上,发出清脆而富有韵律的“笃笃”声,与周围族人热情洋溢的笑语、关切的询问交织在一起,谱成了一首名为“归家”的、热闹而温馨的歌谣。

“小奕啊,快看这面‘东玄壁’!”一位身材魁梧、嗓门洪亮的中年汉子——负责城防的李统领,用力拍着身旁一段明显是新修缮的、闪耀着厚重土黄色灵光的城墙,满脸自豪,“去年用了整整三万斤‘戊土精岩’,又请动三位阵法宗师联手刻画了‘不动明王阵’!现在别说元婴期,就是化神老怪想硬闯,也得崩掉他几颗门牙!”他说话时,胸口那枚代表着尘家战将身份的、雕刻着咆哮青狮的玄铁徽章,在夕阳下闪烁着沉稳的光泽。

尘奕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目光从那繁复玄奥的阵纹上掠过。以他如今的境界,一眼便能看出这阵法尚有十三处可优化之处,但他此刻却奇异地没有生出任何挑剔或指点的念头。耳边李伯那带着浓浓自豪与关切的粗犷嗓音,比任何冷冰冰的阵法图解,都更让他感到一种久违的、脚踏实地的安宁。

“前面就是家族的核心膳堂‘百味阁’了!”母亲苏婉,今日换上了一袭更加精致的水蓝色流云广袖裙,裙摆用银线绣着繁复的缠枝莲纹,行动间如水波流淌,光华内蕴。她紧紧握着尘奕的手,步伐不自觉地轻快了许多,语气里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你张叔听说你今日回来,天没亮就钻进厨房了,说是要把压箱底的绝活都使出来!你小时候啊,最馋他做的‘八宝蕴仙鸡汤’,每次都能捧着比你脸还大的海碗,喝得一滴不剩,小肚子圆鼓鼓的,像揣了个小西瓜!”

提到吃,尘奕那被无数珍馐蕴养过的肠胃,竟十分不争气地发出了一声清晰的“咕噜”声。自从离开青云宗,他不是啃着系统出品的、味道千篇一律的“辟谷丹(豪华版)”,就是随便摘几个灵果果腹,确是许久未曾品尝过这般带着烟火气的、用心烹制的人间至味了。

(脑海中,系统适时的吐槽响起)

“啧啧,宿主,你的胃是不是被那个叫云逍的小家伙养刁了?本系统出品的能量棒它不香吗?高效、便捷、零残留!”

“闭嘴。再啰嗦下次让你模拟过期丹药的味道。”

“……宿主,你狠!”

百味阁并非寻常膳堂,而是一座占地极广、飞檐斗拱、雕梁画栋的宏伟殿宇。殿门上方悬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龙飞凤舞的“百味阁”三字隐隐有道韵流转。还未踏入,一股混合了无数种灵植、灵兽食材的复合香气便扑面而来,诱人食欲大动。

殿内穹顶高阔,悬挂着数百盏以“明月石”雕琢的宫灯,散发出柔和明亮的光芒。数十名穿着统一白色灵厨师袍、袖口绣着不同颜色火焰纹章(代表不同厨艺等级)的族人,正在那些巨大的、刻画着聚灵阵法的灶台前忙碌着。切菜声、翻炒声、炖煮的“咕嘟”声、以及厨师们中气十足的吆喝声,交织成一曲充满活力的厨房交响乐。蒸腾的热气带着浓郁的灵气与香味,将半个殿堂都笼罩在一片暖意融融的白雾之中。

“苏婉夫人!家主!少主回来了?!”一个围着一条绣有金色龙纹(象征着最高厨艺等级)围裙、膀大腰圆、面容粗犷却眼神清亮的络腮胡大汉猛地转过身,手里还握着一柄闪烁着寒光的玄铁大汤勺。

正是掌管百味阁的首席灵厨——张猛,张叔。他一眼看到被众人簇拥着的尘奕,眼睛瞬间爆发出惊人的亮光,赶忙将汤勺塞给旁边一个正在小心翼翼控制火候的学徒,胡乱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来,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颤:“哎哟!这……这就是小奕?

!都长成这般……这般俊俏的模样了!瞧瞧这通身的气度!”他伸出粗糙的大手,似乎想拍拍尘奕的肩膀,又怕唐突,最终只是在自己大腿上用力一拍,发出“啪”的一声响,“哈哈!小时候你可没少揪着我的胡子荡秋千,还记得不?有次还差点把我那撮宝贝胡子给点着了!”

尘奕的目光落在他左脸颊那道从眉骨一直延伸到下颌的、狰狞却早已愈合的陈旧疤痕上——那是多年前,张叔为了从一头发狂的太古遗种爪下救出几名族中幼童,生生硬抗留下的勋章。刹那间,一段模糊却温暖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一个如同铁塔般雄壮的汉子,将他高高架在自己宽阔厚实的肩膀上,大笑着,迈开大步,奔跑过开满绚烂“星辰花”的草甸,风声在耳边呼啸,夹杂着自己清脆如银铃般的、无忧无虑的笑声,还有张叔那震得他耳朵发痒的、爽朗豪迈的“哈哈哈”。

“记得。”尘奕开口,声音比他自己预想的要低沉沙哑一些,却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肯定。

张猛闻言,虎躯猛地一震,随即,那粗犷的脸上绽放出一个近乎灿烂的、毫无保留的巨大笑容,眼眶竟有些微微发红:“记得就好!记得就好啊!快!快里边请!上座!那锅用‘七彩锦鸡’和‘万年血玉灵菇’为主料,辅以七七四十九种温补灵药,用‘地心青莲火’慢炖了整整十二个时辰的‘八宝蕴仙鸡汤’,火候刚刚好!我特意给您多放了几颗千年份的‘水晶灵枣’,最是滋补气血,温养经脉!”

尘奕被父母引着,在一张靠窗的、用“万年沉香木”打造的宽大餐桌旁坐下。窗外正对着族中一片灵气氤氲的灵植园,景致极佳。苏婉和尘啸天一左一右坐在他身边,眼神片刻不离。

很快,一名灵厨弟子恭敬地捧上一个用整块“温灵白玉”雕琢而成的汤碗,碗中盛着的鸡汤呈现出一种清澈的金黄色,表面漂浮着点点如同星屑般的油花,浓郁的、混合了鸡肉醇厚与灵菇清雅的奇异香气,如同有生命般直往鼻子里钻,勾动着味蕾最深处的渴望。

“快趁热喝,这汤啊,凉一分,滋味便差一分。”苏婉将一柄同样由温灵玉打磨的汤勺递到他手中,美眸中满是温柔的期待。

尘奕舀起一勺如同液态黄金般的汤汁,放在唇边轻轻吹散缭绕的热气,然后送入口中。温润、鲜醇、甘美的滋味瞬间在舌尖炸开,如同最温柔的暖流,顺着喉咙滑入腹中,随即化作千百道细密的暖意,向着四肢百骸缓缓扩散。这滋味,与青云宗膳堂里那些仅仅为了补充灵气而烹制的、寡淡如水的“灵食”,截然不同。这里面,似乎还掺杂着苏婉掌心传来的温度,李伯拍他肩膀时的厚重力道,以及张叔那爽朗笑声中的豪迈……是一种名为“家”的、复杂而温暖的味道。

“慢些喝,锅里还多着呢。”父亲尘啸天看着他,平日里威严深邃的眼眸中,此刻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欣慰与满足。他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个用“冰蚕丝”包裹的小玉匣,打开后,里面是几块如同最纯净的冰晶雕琢而成、内部仿佛有雪花飘舞的糖块,散发着丝丝寒意与清甜。“这是你娘亲,用雪山之巅的‘万载寒髓’加上‘晨曦蜜露’,亲手为你凝练的‘冰魄玄晶糖’。你小时候啊,喝这鸡汤,总喜欢蘸着它吃,说这样才有滋味。”

尘奕看着那晶莹剔透的糖块,一段被遗忘的、带着刺骨寒意的记忆陡然浮现:青云宗后山,漫天风雪,他因一点小过被罚跪在冰天雪地之中,膝盖冻得失去知觉,嘴唇发紫,那时脑海里唯一的念头,竟是渴望一点点……甜意。原来,那种对“甜”的近乎本能的渴望与执念,其根源,竟深植于此。

他拈起一块冰魄玄晶糖,放入口中。极致的清甜瞬间在舌尖弥漫开来,与口中残留的鸡汤鲜香奇妙地融合在一起,不仅没有丝毫甜腻之感,反而如同画龙点睛,将鸡汤的醇厚衬托得愈发淋漓尽致,形成一种层次丰富、回味无穷的绝妙体验。

周围的族人渐渐围拢过来,自发地形成了一个温暖而热闹的圈子。他们没有人急切地追问他在青云宗的经历,没有人探究他如今高深莫测的修为,更没有人对他异于常人的瞳色与发色流露出半分异样(事实上,这独特的容貌在尘家乃至仙界,因其罕见与神秘,反而更添魅力,不知引得多少年轻子弟,无论男女,私下倾慕向往)。他们只是如同话家常一般,七嘴八舌地说着些看似琐碎,却满是关怀与回忆的话语:

“小奕,你以前住的那个‘听雪小筑’,我一直派人精心打理着,里面你最喜欢的那张用‘万年安神木’打造的大床,前些日子我还亲自加固了一遍,保证跟你离开时一模一样,你想怎么滚就怎么滚!”

“我家那臭小子,天天把您挂在嘴边,说是他这辈子最崇拜的人,非要跟您学那手神鬼莫测的剑法不可!他刚侥幸筑基成功,根基尚浅,您有空可得帮我好好敲打敲打他!”

“后山灵园里,您当年亲手栽下的那棵‘九窍灵桃树’,今年可是争气,结的果子又大又甜,灵气充沛得都快溢出来了!我特意给您留了最大最红的一筐,等会儿就让人送到您院子里去!”

这些朴实无华、却饱含着真情实意的话语,如同最灵巧的织女手中的金线,一针一线,细致而耐心地,缝补着他记忆中那片巨大而冰冷的空白。更多模糊的画面开始闪现:他曾在听雪小筑的院子里,为一只不慎摔死的灵雀,笨拙地堆起一个小小的坟冢,苏婉就蹲在他身边,用温柔的声音告诉他生命的无常与珍贵;

尘啸天在家族演武场上,手把手教他握剑,那双足以撼动山岳的手,握着他的小手时,却是那般稳定而轻柔,不厌其烦地纠正着他每一个细微的差错;张叔偷偷把一只烤得外焦里嫩、香气扑鼻的“火焰灵兔”后腿塞到他手里,挤眉弄眼地示意他快躲到假山后面去吃,千万别被“管得宽”的苏婉夫人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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