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地网(2/2)
宋子殷没有回答儿子的疑惑,反而问道:“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赶尽杀绝,还是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嘉阳派有这个本事,更遑论如果嘉阳派出手,贺棠一定乐见其成并鼎力相助。
宋棯安哑口无言。
他不知道怎么办好,但地网在外,顾怜便会一直想着离开,如果有朝一日,顾怜真的重获自由,恐怕第一个要对付的,便是他们。
有一有二,没有再三,宋棯安不敢保证,在顾怜的一再挑衅下,爹和平叔不会要了他的命。
最好的办法,便是让顾怜一直这样乖乖听话。
宋棯安现在有点理解朝阳当初说的那个让顾怜一无所有的法子了。
可他也知道,以顾怜要强的性子,绝不会可能放任自己处于这种孤立无援的境地。
看着长子脸上的挫败,宋子殷不由放软了语气:“有些事情,不能退让……”
比如顾怜对钟遥动手……
“但有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无妨。”
比如顾怜在他面前装模做样演戏,宋子殷也已经习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爹……”
宋棯安道:“可是现在地网的人已经来了,如果他们要带走阿怜,我们该怎么办?”
宋子殷瞥了长子一眼,默默无言。
他这个傻儿子担心太多了,以前是对顾怜手下留情,顾怜才能一而再而三逃跑,如今顾怜既没有朝廷相助,势力也已经七零八落。就算地网还算有些名气,也没本事能从他和褚平眼皮子底下带走人。
除非孤注一掷,拼着地网覆灭也要带走顾怜。
但这是不可能的。
以顾怜的性子,第一个不会同意。
宋棯安也意识到自己说了傻话,讪讪笑了笑。
这下宋棯安是彻底放了心。
“糟了……”
宋棯安刚刚冷静下来,正打算喝口茶水歇歇,忽然想起由于太过担忧顾怜,他将顾童一个人丢在了药庐。
想到自己这么无礼,宋棯安急忙站起身,和爹说清缘由后急匆匆离去。
宋子殷看着长子手忙脚乱的样子,无奈摇了摇头:“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和个孩子似的毛毛躁躁?”
照这样下去,他什么时候才能把宋家交到小安手里。
宋随在旁笑了笑:“公子就是太心急了,二公子还是个孩子呢,等成了家,有了孩子,心自然就定了下来。”
公子不也是这样,年少时性子跳脱,连家主和老夫人都管不住,后来不也以一己之力,扛起了宋家,扛起了嘉阳派。
宋子殷叹了口气:“他和我可不一样。”
那时他虽性子天真,但受父兄影响,该下手时绝不手软。
但小安不一样,他天性心慈手软,悲天悯人。
就是恶人站在他面前,若无性命之忧,他也下不了手。
这种性子,怎么能扛得起嘉阳派。
便是钟遥,也比小安强了不少。
宋子殷又叹了口气。
宋棯安却是不知道爹的这些想法,当然,就算知道,他也不会在意。
而他不知道,此时被他丢在药庐的顾童,由于实在无事可做,便决定先行离开。
毕竟这药庐除了二哥和半夏,他与这里的人也不甚熟悉。
思索着二哥应当不会这么早回来,顾童便决定先回房间等候。
可他出门的时间不巧,刚刚踏出药庐,便看到了迎面走来的顾怜。
虽然早知道哥哥在嘉阳派内,知道宋掌门不会为难哥哥,但甫一见面,顾童还是难掩心中的震惊,呆愣在原地。
待回过神时,顾童连忙低头退至一旁行礼:“哥……”
顾怜视若无睹,半分眼神都未曾给顾童,就像没看到这个人一般走了过去。
他走进药庐,递上对牌,像往常一般道:“你好,我来取药。”
被顾怜忽视的顾童心底发酸,眼圈慢慢红了。
即使知道顾怜不是个好人,即使知道,他曾经想要了自己的性命,但顾童就是恨不起来,也怨不起来。
他只记得,被那些仆人诬陷时,是哥哥站出来替他主持公道;在他想要借着出t门游历逃离顾府时,哥哥一句重话也没说,不仅给了他很多银票,甚至连钱庄的玉牌都给了他,让他在外没有银钱的压力;在他被污蔑弑父时,也是哥哥一直相信他,站在他身边保护他。
那些虚假的温暖,于别人而言是剧毒,但对他而言,却是从未体会过的温暖。
对于顾怜,顾童心情很是复杂。
他想过无数次同哥哥相遇的场景,想过哥哥憎恶的双眼和声嘶力竭的怒骂,但他没有想到,这一天会如此平静到来。
平静得好像他们是从不认识的陌生人一样。
顾童很是失落。
宋棯安赶来时,顾童正站在药庐门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宋棯安几步上前揽过顾童的肩膀,低声道:“怎么了?”
说着解释道:“二哥不是故意丢下你的,这次是二哥的错,下一次……不,没有下一次,二哥以后一定不犯这样的错误。”
说罢拉着顾童向药庐走去。
顾童连忙道:“二哥,我不是因为这个生气。”
但他说个所以然,顾童也说不出来。
他实在不想提起哥哥的名字,为哥哥惹来无妄之灾,只能道:“二哥,我得回客栈一趟,扶光他们还等着我发话呢。”
哪知宋棯安听到后,立马虎着脸道:“就让他们等着,你留在府内,有我撑腰,我看谁敢说到你面前。”
以顾童的性子,那些人怎么会听他的,说不准那个顾庆宗又是仗着长辈的身份,指着顾童鼻子大骂。
宋棯安怎么能容顾童受这个欺负。
更何况平叔的计划才刚刚开始,只是抓了些小喽啰,那些人便跳出来指责顾童,如果真抓出什么大鱼,到时候岂不是要逼着顾童携恩图报。
宋棯安不想顾童落入这种两难的境地。
“可……”
顾童还想说些什么,但看着二哥眼底的不赞同,只能默默将未出口的话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