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陈明的春天（1/2）

几周的时间在忙碌与平静中流过。

顾魏逐渐适应了副主任的新角色，行政事务与临床工作交织，虽然比以往更耗费心神，但有了之前的教训和家人的严格监督，他学会了更高效地分配精力。

将“养好身体”从口号落实为具体的行动，定时起身活动、严格区分工作与休息时间、不再把工作带回家熬夜。

陈一萌的神经外科工作依旧充满挑战，但家庭的支持和女儿西西日复一日的成长变化，给了她无尽的慰藉与动力。

西西七个月了，坐得越来越稳，对周遭的一切都充满了探索欲，偶尔还能含糊地发出“mama”、“baba”的音节，虽然是无意识的，却总能引来父母惊喜的笑容。

而最近，让顾魏和陈一萌私下里聊起来都会莞尔的话题，便是陈明的“感情进展”。

自从那次“梨涡”小林老师出现后，陈明似乎真的转了运。用他自己的话说，“这次感觉对了”。两人没有急于推进关系，而是保持着一种舒适又充满期待的节奏。

听说，继第一次咖啡馆长谈和第二次音乐会之后，他们又见了第三次面，一起去了一个新开的艺术展，还相约周末去郊外徒步。

这天晚上，顾魏刚结束一个电话会议，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走到客厅。陈一萌正坐在地毯上，引导着西西试图从趴着转换为坐姿。

看到他出来，陈一萌抬头笑道：“刚陈明发信息，问我哪种驱蚊水对婴儿安全又有效，说他周末要去爬山，提前做功课。”

顾魏在她们身边坐下，顺手拿起一个摇铃吸引西西的注意力，闻言挑眉：“爬山？和小林老师？”

“不然呢？”陈一萌笑，“他现在三句话不离‘小林老师’。看来这次是真上心了。”

顾魏看着西西努力拱起小身子，最终在妈妈温柔的辅助下成功坐稳，得意地挥着小手“啊啊”叫，心里一片柔软。

他想起陈明，那个总是插科打诨、好像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挚友，最近眉宇间确实多了些不一样的光彩，连吐槽医院奇葩事的时候，语气都少了点愤世嫉俗，多了点分享趣闻的轻松。

“是好事。”顾魏伸手护在西西身后，防止她突然向后倒，语气平和，“他比我大半岁，看着咋咋呼呼，其实心里有数。之前总碰不到合适的，或者他自己没准备好。这次，看他状态，是认真了。”

陈一萌点点头，轻轻擦掉西西嘴角的一点口水：“嗯，那个林老师听起来性格很好，和他互补。老陈也该定下来了，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陪着，挺好。而且，”她狡黠地眨眨眼，“他要是真成了，估计就没那么多闲工夫天天来‘查’你的岗了，顾副主任也能稍微松口气？”

顾魏失笑：“他来‘查岗’，我什么时候嫌烦过？”

话虽如此，他心里却清楚，陈明若能找到自己的幸福，那份常常带着调侃实则深切的关怀，或许会转移到另一个重要的人身上，这让他既为兄弟高兴，也有一丝微妙的、类似于“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慨。

当然，这话绝不能对陈明说，否则那家伙尾巴能翘到天上去。

正说着，顾魏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陈明发来的微信，一张图片，点开是两种不同品牌驱蚊水的成分表截图，附言：「老顾，快，用你挑剔的医学眼光帮兄弟看看，哪个更安全无害？在线等，挺急的，关系到本帅哥周末的形象分！」

顾魏摇摇头，嘴角却带着笑，仔细看了看成分，回复过去自己的建议。

没过多久，陈明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背景音有点嘈杂，似乎在医院值班室：“老顾，谢了啊！对了，跟你汇报一下，兄弟我周末要去徒步，初级路线，健康安全，绝对遵纪守法，不给国家医疗系统添负担！”

顾魏都能想象出他电话那头拍胸脯保证的样子。“嗯，注意安全，带点常用药。还有，”他顿了顿，难得带了点戏谑，“注意防晒，别回来晒脱了皮，有损‘帅哥’形象。”

“靠！顾魏你学坏了！跟你们家陈女神学的吧？”陈明在那边笑骂，接着语气又变得有点期期艾艾，“那啥……你说，我穿那双新买的徒步鞋，配那条卡其色的速干裤怎么样？会不会太刻意？”

顾魏忍俊不禁，看了一眼旁边眉眼弯弯的陈一萌，对着电话说：“老陈，你是去徒步，不是去走秀。舒服、安全、适合运动最重要。相信林老师更在意的是你是否享受过程，而不是你穿得像不像户外杂志模特。”

“……有道理！还是你稳！”陈明似乎松了口气，又东拉西扯了几句，才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顾魏看着已经玩累了、靠在妈妈怀里揉眼睛的西西，对陈一萌说：“看来这次，是真有戏了。”

陈一萌轻轻摇晃着怀里的女儿，声音温柔：“嗯，希望他们能顺利走下去。等陈明真的稳定下来，咱们家西西，说不定就能有个干妈了。”

夜色渐深，哄睡西西后，顾魏站在卧室窗边，看着楼下花园里朦胧的灯光。

他想起自己和陈一萌一路走来的点滴，想到如今拥有的安稳幸福，再想到陈明可能即将开启的人生新篇章，心中充满了平静的祝福。

生活就是这样，在各自的轨道上运行，时而交汇，彼此照亮。

挚友的幸福，如同自家窗内透出的温暖灯光一样，让人心生暖意，觉得这平凡的人间岁月，确实值得珍惜与期待。

本以为陈明这厮的周末约会会在他志得意满的炫耀中顺利落幕，谁曾想，周日下午临近傍晚，顾魏刚处理完手头最后一份病历，正准备换下白大褂下班，办公室的座机就急促地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医院急诊科。

顾魏心头微微一凛，迅速接起：“喂，我是顾魏。”

“顾主任，急诊抢救室这边。心内科的陈明医生在这里，他……呃，他坚持要您过来一趟。”急诊护士的声音带着一丝为难和急切。

陈明？在急诊？还点名要自己过去？顾魏的眉头瞬间拧紧。陈明自己就是心内科医生，一般情况绝不可能轻易跑到急诊“求助”，还指定要他……

“他本人情况如何？”顾魏一边问，一边已经抓起刚脱下的白大褂重新套上，快步往外走。

“陈医生他本人没事，不是他的问题。是他带来的一位女士，突发腹痛呕吐，初步判断可能是急性肠胃炎。但陈医生他……有点急，非要您来看看才放心。”护士解释道。

女士？肠胃炎？顾魏立刻明白了。能让陈明如此失态，甚至动用了“急诊点名”这种方式的，恐怕只有那位“小林老师”了。

“我知道了，马上到。”顾魏挂了电话，脚步生风地赶往急诊。

他了解陈明，那家伙平时插科打诨没个正形，但涉及到真正在意的人和事，尤其是医学相关，反而容易因为关心则乱而失了方寸。

刚到急诊抢救室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陈明明显拔高、带着焦躁的声音：“……这个止痛药能不能用？会不会掩盖病情？她刚才疼得脸都白了！血常规结果怎么还没出来？！”

顾魏掀开帘子走进去。只见陈明站在一张急诊床旁，身上还穿着周末徒步的冲锋衣，头发有些凌乱，脸上毫无平日的嬉笑，只剩下满满的焦急和无措，正对着一个值班住院医连珠炮似的发问。他一只手还无意识地紧紧握着床上那位女士的手。

病床上，躺着一位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年轻女性，面色苍白，额头沁着冷汗，眉头因为腹痛而紧蹙着，正是小林老师，林静语。

她虽然难受，但眼神还算清明，看到顾魏进来，虚弱地试图对陈明说：“陈明，你别急，听医生的……”

“顾魏！你可来了！”陈明一看到顾魏，像是看到了主心骨，立刻松开小林老师的手，几步跨到顾魏面前，语速飞快，“你快看看！我们下午徒步回来还好好的，刚在附近吃饭，她突然就说肚子疼，然后就开始吐。是不是急性肠胃炎？会不会是阑尾炎？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还是着凉了？她之前肠胃就不算特别好……”

他一口气抛出一堆问题，眼神紧紧盯着顾魏，平日里那个专业冷静的心内科医生影子半点不剩，完全是一个慌了神的家属模样。

顾魏抬手，示意他冷静，先对床上的小林老师点了点头，温和道：“林老师，别担心，我先看看。”

然后才转向陈明，声音平稳，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陈明，深呼吸。把情况客观地跟我和急诊医生说一遍，从什么时候开始，疼痛位置、性质，呕吐物什么样，有没有发热腹泻。你是医生，别自乱阵脚。”

顾魏冷静的态度像一盆温水，稍稍浇熄了陈明无头苍蝇般的焦虑。他深吸一口气，努力组织语言，将情况快速而清晰地复述了一遍，虽然眼神依旧时不时担忧地瞟向病床。

顾魏听完，走到床边，先向小林老师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然后开始专业而细致的问诊和查体。他按压腹部，询问疼痛点，观察她的反应，又快速浏览了急诊刚出来的血常规和电解质结果。

“考虑急性胃肠炎，感染性可能大，目前看没有急腹症体征，阑尾炎依据不足。”顾魏做出初步判断，对急诊住院医交代了几句处理意见，包括补液、抗感染、保护胃黏膜等，“先按这个方案处理，密切观察。林老师，接下来会给你输液，补充水分和电解质，用了药腹痛和呕吐应该会慢慢缓解。这两天需要吃清淡流质饮食。”

小林老师感激地点点头：“谢谢顾医生，麻烦您了。”

安排妥当，顾魏这才将陈明拉到一边，看着他依旧紧锁的眉头，低声道：“现在放心了？就是个比较急的肠胃炎，处理及时，问题不大。你别在这儿杵着添乱，影响急诊秩序，也让她紧张。”

陈明这才长长舒了口气，肩膀塌下来一点，抹了把脸，有些讪讪：“我……我这不是一着急就懵了嘛。看你来了才踏实。”

他回头看了看正在准备输液的小林老师，压低声音，“你说，会不会是今天中午那家农家乐的菜不干净？还是徒步出汗着凉了？都怪我，没照顾好……”

“现在不是归因的时候。”顾魏拍了拍他肩膀，“当务之急是配合治疗，让她好好休息。你在这儿，就安静陪着，需要什么跑个腿，别老追问医生护士，显得你不信任同事。”

陈明连连点头：“明白明白。”

看着好友这副难得一见的、又急又乖的模样，顾魏心里有些好笑，又有些触动。他想起自己生病时陈明的唠叨和紧张，如今角色调换，这份关心则乱的心境，他完全能体会。

“行了，我去跟急诊同事再打个招呼。你好好陪着。”顾魏说完，转身去和值班医生进一步沟通，确保治疗方案妥帖。

等顾魏处理完一圈回来，陈明已经安静地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正小声跟小林老师说着什么，脸上的焦急被心疼和歉意取代。小林老师输着液，脸色似乎好了一点点，对他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

看到顾魏，陈明站起来，挠挠头，终于恢复了一点往日的样子，但语气诚恳：“老顾，谢了。今天真是……丢人丢大了。”

“知道丢人就行。”顾魏瞥他一眼，“下次遇事，先相信你自己的专业判断，也相信急诊同事。关心则乱可以理解，但别乱到干扰正常诊疗。”

“谨遵顾副主任教诲！”陈明立刻立正，做了个夸张的保证动作，随即又垮下脸，“那她今晚……”

“看情况，如果输液后症状明显缓解，血象没问题，可以带药回家休息。如果还有反复，可能需要留观。急诊同事会评估。”顾魏看了看时间，“我下班了，不过会跟值班医生交代好。有任何变化，随时打我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