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晨光后的和解(1/2)
书房里的顾魏,同样心绪难平。
他强迫自己看了几篇文献,目光却无法聚焦在密密麻麻的英文单词上。
脑海里反复回响着陈一萌那句“你自己还记得吗?”,像一根细刺,扎得他坐立难安。
他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可能过激了,那些带着醋意和挫败的质问,不仅没能解决问题,反而伤害了她。
听着隔壁房间隐约传来的吸奶器轻微运行的声响,他深吸一口气,决定等她结束,就出去好好谈谈。道歉,然后把事情问清楚。他不能允许这种莫名其妙的隔阂存在于他们之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甚至在脑海中预演了该如何开口。然而,就在他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刚站起身时,口袋里的手机如同催命符一般,尖锐地响了起来。在寂静的深夜里,这铃声格外刺耳。
他眉头一蹙,迅速接起。电话那头是值班医生焦急的声音:“顾医生,急诊刚收治一名酒后突发剧烈腹痛伴休克的年轻男性,腹部ct提示很可能是不典型的肠系膜上动脉夹层,范围在扩大,情况非常危急,需要您立刻过来主持手术!”
“我知道了,准备手术室,通知血管外科紧急会诊,我马上到。”顾魏的声音瞬间恢复了绝对的冷静和专业,所有的个人情绪在接到紧急医疗呼叫的这一刻,被强行压缩、封存到了大脑最深处的角落。
他挂断电话,没有丝毫犹豫,大步走出书房。陈一萌也刚好从房间里出来,手里还拿着清洗好的吸奶器配件,脸上带着尚未完全褪去的疲惫和一丝疑惑,显然也听到了他刚才的电话。
两人的目光在客厅中央相遇。
顾魏看到她,脚步顿了一瞬,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却只化作一句急促而简短的交代:“医院急诊,肠系膜动脉夹层,很急,我得马上过去。”
他甚至来不及看清她脸上的表情,便迅速抓起搭在沙发背上的外套,一边穿一边快步走向玄关,拿起车钥匙。
陈一萌看着他匆忙的背影,那句“你心脏刚稳定点,别太拼”在舌尖转了一圈,最终却因为心头那点未散的芥蒂和眼前紧迫的形势,没能说出口。
她只是沉默地看着他拉开门,高大的身影迅速融入外面的夜色中,随后是引擎发动的声音,渐行渐远。
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也将刚刚酝酿起的一点沟通可能彻底斩断。
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寂静,甚至比之前更加空旷。陈一萌站在原地,手里还捏着微凉的玻璃配件,心里像是空了一块。
生气、委屈、担心……种种情绪复杂地交织在一起。
她气他的不信任和粗心,却又无法不担心他拖着可能还没完全恢复的身体,去面对一台高难度的急诊大手术。
而驾车疾驰在通往医院路上的顾魏,同样心绪难平。
他紧握着方向盘,目光锐利地盯着前方的道路,脑子里飞速盘算着病人的可能情况、手术方案、潜在风险。
但在他思维的最底层,陈一萌那双带着委屈和质问的眼睛,像烙印一样清晰。
他懊恼地抿紧了唇。
这场由玫瑰花引发的冷战,非但没有解决,反而因为他的突然离开,被按下了暂停键,悬在了半空中。
他知道,等他处理完这个危重病人,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时,要面对的,可能是一个更加难以化解的僵局。
夜色深沉,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与他车子的方向一致,共同奔赴那个与死神赛跑的战场。而家的温暖与夫妻间的龃龉,在此刻,都必须为生命的重量让路。
手术室的电子钟显示着凌晨三点二十七分。
当顾魏终于将病人那脆弱的、几乎完全剥离的肠系膜上动脉成功重建,确认血运恢复,生命体征趋于平稳后,他才允许自己从那种极致专注的状态中抽离出来。
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
脱下沉重的手术衣,冲掉一身血腥和汗水,他几乎是拖着脚步回到办公室的。门在身后合上,隔绝了外面依旧忙碌的医院夜晚,他再也支撑不住,直接将自己摔进了那张宽大的办公椅里,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累,深入骨髓的累。不仅是连续站立、高度集中数小时的身体透支,更有精神上始终紧绷的那根弦骤然松弛后的虚脱。他闭上眼,眼前仿佛还能看到血管吻合时那细微的震颤。
前几天陈明给他检查时说的“心律不齐”四个字,不合时宜地跳进脑海。顾魏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自嘲的苦笑。就现在这种工作强度和心理压力,他的心率要是能齐,那才叫医学奇迹。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想法,那股熟悉的心悸感再次毫无预兆地袭来,心脏像是一只被无形的手攥住,又猛地松开,带来一阵令人心慌的漏跳和紧缩感。
他皱着眉,费力地直起身,拉开办公桌的抽屉。里面躺着一个白色的药瓶,里面的药片已经所剩无几。
他倒出最后两片,也懒得去接热水,就着杯子里早已凉透的水,一仰头咽了下去。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药片的苦涩,一路凉到胃里。
药效不会立刻显现。他重新趴回桌上,将额头抵在冰凉的木质桌面,试图通过物理降温让自己混乱的心跳和思绪都平静下来。办公室里一片死寂,只有他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救护车鸣笛。
然而,身体的疲惫和不适可以暂时靠意志和药物压制,心底那份因为陈一萌而生的苦恼,却如同暗流,在寂静中更加汹涌地翻腾起来。
他想起了晚上她那双带着委屈和不解的眼睛,想起了她关于“上次送花是什么时候”的质问。烦躁和一种深沉的无力感再次攫住了他。
他并非不在意,恰恰是因为太在意,才会在听到那些流言、看到那个实习生献殷勤时,失控地表现出怀疑和尖刻。
他厌恶那种可能失去她关注、甚至在她魅力面前感到自惭形秽的微妙恐慌。
他知道自己晚上的话过分了,也知道那些玫瑰花很可能只是个乌龙。他想解释,想道歉,想像以前一样,将她轻轻拥入怀中,所有不快便烟消云散。
可是……手术台上他可以精准地缝合最细微的血管,此刻却不知道该如何缝合两人之间这突如其来的裂痕。
工作的重压、健康的警报、家庭的矛盾……所有事情交织在一起,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窒息感。
他就这样趴着,任由药效慢慢发挥作用,心悸感逐渐平复,但心底那片阴霾,却迟迟未能散去。
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零星亮着,如同他此刻纷乱却无法诉诸于口的心事。
这个后半夜,对刚刚从死神手中抢回一条生命的顾医生而言,依旧漫长而难熬。
第二天清晨,天光尚未完全透亮,卧室里一片朦胧的灰蓝色。
陈一萌习惯性地向身边靠了靠,却只触到一片微凉的空白。她睁开眼,看着身旁空荡荡的枕头,愣了几秒,才彻底清醒过来,顾魏昨晚没回来。
她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一条凌晨四点多的未读消息,来自顾魏。
「手术刚结束,太晚了,就在值班室歇了,不回去了。早安。」
言简意赅,是他一贯的风格,但陈一萌还是从这寥寥数语中,读出了他极力掩饰的疲惫。
经过一夜的冷却,昨天的气愤和委屈已经消散了大半。冷静下来想想,自己确实也有些欠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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