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八·百川盈(5)(2/2)

朱英大喜过望,能请到元婴师姐出手,自然比杜师兄还要大大地靠谱好几倍,连声道谢,又额外叮嘱道:“两位中正,此事还请帮我对大公子保密,千万别叫他知晓。”

郎丰泖嗤笑道:“咋,怕他被你在里头藏的惊喜吓得栽一跟头?”

谢香沅瞪了他一眼,转头蹙眉问:“为什么?你冒这么大风险,他理应知情,哪怕现在不知,将来也该知。”

朱英心说还是算了,宋大公子的君子风度直冲九霄,上不封顶,要是让他知道实情,不得觉得亏欠了她千八百万,好生愧疚一番,说不定又要拿出“没有义务”一说跟她划清界限,那才叫得不偿失。

“只是我想给,又不是他想要,没必要叫他知道,不然我怕他不收。”

朱英理直气壮地说,差点没把郎丰泖气得栽一跟头,真想一巴掌呼上去喊她醒醒。年仅二十的金丹剑修,何等天才,却为了个男人拿自己的道途犯险,真叫他开眼了,怎么着,那大公子是个什么稀奇宝贝,会开花还是会变色?

谈情说爱误人子弟,果真是没说错!

两位中正各有各的胸闷气短,朱英倒是心情不错,高兴地拜别了二人,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去昆仑所在的道观找严越,结果刚下望台就发觉气氛诡异。

往常这个时候,正是观中弟子们活跃时,今日却不知为何,人影寥寥,直到下到底层,才发现原来众人都聚到了此处,厅中弟子个个面色凝重,低声议论,如临大敌地望着门外。

朱英甫一现身,就立刻分走了一半的目光,董秀莲恰好在附近,快步走上前来拦她,压低声音道:“师妹,你先上去避一避,不要露面。”

朱英皱眉问:“出什么事了?”

“上回你揍了姑射的小凤凰,她们似乎要找你麻烦,来了一群人,在门口堵了好一会儿了。”李瑶瑶双手抱胸,脸色不善道:“哼,这帮麻雀女,分明是她们欺人在先,到头来反而嚷嚷得最大声。”

揍?

朱英莫名其妙,她根本还没动手就被宋渡雪拉走了,就那一下也叫揍?

正值各大宗门弟子齐聚瀛洲,妊熙那一通胡闹算是凑齐了天时地利人和,姑射的小凤凰当众欺凌三清的大公子,又被横空出世的女剑修给一剑击退,何等精彩的故事,这还没过多久,她们三人已经以一种稳定的三角关系火速传遍了山顶金观,就连山下都有所耳闻,朱英上次听说这事,是朱菀跑回来问她知不知道山上有一桩二女争一男的新鲜事,不幸因此被朱英迁怒,罚她在菜园子里拔了一整天的杂草。

另有一则伴随流言传开的,则是三清的大公子乃是一位凡人。哪怕有人对绯闻不感兴趣,听说这个也该好奇了,毕竟四大仙门中,姑射依靠血脉修行,满山的姐姐妹妹归根究底都是一家,昆仑诞生自北辰剑仙飞升后留下的昆仑剑阵,从最初就没有世家的影子,而瀛洲更是登岛全凭运气,只有三清仍有宋氏一支独大,结果延续三千年,却生出个十七岁还没引气入体的废物,岂不是笑死人么!

三清虽然修齐物合道,但涉及师门声誉,谁也不能再物我两忘、超然世外了,近日来两门对立之声渐起,朱英的确不把流言蜚语放在眼里,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超越私人恩怨的范畴了,她再不喜欢妊熙,也不能眼看着三清与姑射因此结怨,沉声道:“找我麻烦?那我倒要看看她想怎么找了,我去瞧瞧,师姐放心,我知道分寸,总不能让她们一直堵着,搅扰大家清静。”

说罢便穿越人墙向外走去,出了大门一瞧,嚯,人还真不少,绝壁栈道外零零散散地等了快有二十个姑射仙子,身着各色霓裳纱裙,有的闲坐栏杆,有的轻踏树梢,还有的干脆就身披丝帛飘于半空,皆与身畔同伴有说有笑,眼波流转,笑靥如花,语若流莺声似燕,乍一望去,宛如春日忽来,芳菲满山,香风袭人。

朱英本来已经做好了谈不拢就动手谈的准备,看见这架势,反倒愣了——玄女血脉真是不同凡响,难怪姑射女修是修真界公认的天仙,还真是单拎出来各有风采,放在一起更是绝妙。

……而且这也不像找茬啊,她们到底是来干嘛的?

空中一名仙子瞧见她,素手一招,长袖顿时随风伸展,往崖顶拂去,笑道:“小熙,出来了,出来了!快下来!”

宛若一朵海棠翩然飞落,妊熙袅袅婷婷地往朱英面前一杵,神色不明地瞅她两眼,什么铺垫也没有,就硬邦邦道:“你要去哪?”

朱英愈发觉得莫名,没好气地回道:“与你何干?”

后面看戏的一众姑射仙子纷纷窃笑。

妊熙面露愠色,抿了抿唇,终究是按耐住了脾气,又问:“你与宋渡雪是什么关系?”

上回的仇还没报,朱英听见她提小雪儿就火大,眸光一寒:“这又与你有何关系?敢问阁下是谁,我们认识么?我有什么义务向你汇报?”

姑射众仙子又是一阵掩口低笑,直笑得花枝乱颤,银铃乱响。

妊熙被她问得愣了愣,脸色难看地僵了一会儿,才难以置信地问:“你当真不认识我?”

朱英冷笑道:“恕我孤陋寡闻,既不知道,也不关心你是谁,请问阁下能有话快说么,如此兴师动众,是有何要事?无事我便不奉陪了,你有雅兴四处惹是生非,我没有。”

姑射众仙子听闻此言,简直乐开了花,在旁边笑作一团,压不住的嘻嘻哈哈声不绝于耳,朱英已经瞟见有人在悄悄掐诀施留影术了,妊熙气急败坏地扭头一拂袖,隔空打散了留影术,愤怒道:“她们自己要跟来,又不是我找的!”

“所以?”

妊熙暗自咬了咬牙,总算直言道:“你别跟着宋渡雪了,他不是什么好归宿,根本配不上你。”

“……”

朱英无言与她对视片刻,发现她神情认真不似作伪,好像不是为了挑衅,是真想诚心告诫,简直要被她莫名其妙笑了,半晌才匪夷所思道:“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妊熙傲然地一点下巴,就见朱英表情似怒似笑,五颜六色地几番变幻,才短促地嗤笑一声,转身就走,压根懒得理她,情急之下抬手一挥,臂上披帛如流云卷舒,拦在朱英身前:“你不要执迷不悟!凭你的天赋,百年之内必能结婴,越往后走,他能给你的越少,从你身上索取的越多,到时你后悔都来不及!”

朱英脚步一顿,漠然侧目,语带讥讽:“我还是那句话,与你何干?”

妊熙见她丝毫无动于衷,急怒交加,厉声道:“我不知道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甜言蜜语也好,海誓山盟也罢,尽是吸你血的借口,连烂泥都不如,你分明可以将他踩在脚下,为何甘心当一个废物的附庸?”

只听“叮”的一声清脆响声,剑光暴起,妊熙的披帛如遭雷亟,猛地缩回身畔,莫问业已出鞘,漆黑的剑锋闪着杀意森然的寒芒,朱英眸光晦暗,危险地眯起双眼,一字一顿道:“你厌他,恨他,鄙夷他,都是你的事,我管不着,但你再敢在我面前这样说他。”

剑锋一旋,惊雷骤起,炽烈白光将她圆睁的双目映得雪亮,朱唇微启,压着怒火寒声道:“我便叫你好生领教一番,什么才叫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