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喝茶（2/2）
王主任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李副主任倒吸了一口凉气，显然没想到刘健会如此直接、如此强硬地顶回来；年轻记录员都懵了，不知道该不该把最后这几个词原样记下。
“刘健同志！”王主任的声音陡然拔高，一种叫‘官威’的东西开始从他身上漫出，“请注意你的态度！你这是在跟组织上派来的同志说话！个人意气用事，是要栽跟头的！你觉得这是小事？我告诉你，形象问题无小事！尤其是你现在的影响力，不仅仅代表你自己！”
面对骤然升级的压力，刘健却缓缓靠回了椅背。他迎着王主任几乎要喷出火的目光道：“王主任，我完全理解组织对运动员形象管理的重视。但我认为，解决问题的关键在于正本清源，而非屈服于谣言。我的‘态度’，是基于事实和原则。如果组织认为有必要澄清舆论，我可以配合发布一份声明，但声明内容将仅限于谴责偷拍和编造谣言的行为，并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除此之外，任何带有定性或贬低他人色彩的‘划清界限’，我都不会同意，也不会签署。”
他略微放缓语速，让所说的每个字都更显分量：“我的影响力，确实不完全属于我个人。也正因如此，我更应该善用它，而不是被它绑架，去做出违背本心、伤害无辜者、迎合低级趣味的选择。我相信，一个敢于坚持事实、尊重他人、不向谣言低头的中国运动员形象，从长远来看，比一个谨小慎微、随时切割的‘完美偶像’，更能赢得真正的尊重。无论是国内的尊重，还是国际的尊重。”
“更何况。。。“刘健微微一笑，”王主任，李副主任，我现在的主要舞台在nba，我的合同、我的商业运作、我未来为国家队效力的方式，都处在一个国际化的语境下。处理好这类问题，需要智慧，而不仅仅是简单的行政指令。”
王主任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显然是在极力克制。他见过不听话的运动员，但没见过如此思路清晰、言辞锋利且态度强硬的。刘健那番话，不仅拒绝了“划清界限”的要求，更暗示他们的管理思维已经“过时”了。
李副主任见状，知道自己必须出来打圆场了。他轻轻咳了一声道：“刘健啊，王主任和中心领导的出发点，肯定是爱护你，担心你年轻，被一些复杂的人和事影响毁了前程。你的想法，我们听到了，也理解你坚持原则的态度。但是，舆论汹汹，总需要平息。你提到的发声明，这个方式可以考虑。”
他转向王主任，用商量的口吻说：“主任，您看，是不是让刘健这边先准备一个声明草案？我们中心也可以从如何引导正面舆论、保护运动员合法权益的角度，给予一些指导。最终目的是消除不良影响，维护中国运动员的正面形象。具体措辞，可以再斟酌。”
李副主任试图给双方一个台阶。
王主任沉默了几秒钟，沉着脸仍旧强硬道：“可以，但声明必须尽快！内容要明确否定不正当关系，强调你专注于篮球事业的决心。”
这话一出，李副主任就知道，他特么的台阶是白给了。啥叫不正当关系？交个朋友就成不正当关系了！？
果然，他就听对面冷笑一声！
“王主任，我国宪法明确规定婚姻自由！如果，我现在就跟麦嘉琪结婚，你打算怎么办？不让我打国家队吗？”
“结婚”这个假设，像一把利刃，瞬间挑破了所有冠冕堂皇的“关心”，直指核心：你们管理的边界在哪里？权力的依据又是什么？
众所周知，“禁止进入国家队”是悬在运动员头顶的利剑。但对一个在nba站稳脚跟且关系不在国内体系的刘健而言，他完全可以反过来，将对面了一个军。
这下，三人的脑子全都‘嗡’的一下。
王主任的脸先是涨红，继而发青。他死死盯着刘健，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这个年轻人的模样。
“你。。。你这是胡搅蛮缠！”他好久才憋出几个字。
这问题太恐怖了，国际知名运动员与一位拥护统一的港籍女性结婚而被国家队除名？这传出去，引发的国际舆论和国内争议，将远超现在的花边新闻。
看到对面三人被震傻的样子，刘健收敛了那丝锋芒：“王主任，我只是在说明一个道理：管理应当基于法律和事实，而非模糊的‘影响’和个人的好恶。我渴望为国效力。但必须应建立在相互尊重和现代职业体育规则的基础上。”
他站起身，“如果总局坚持要求我必须发表一份包含贬低他人、违背事实的声明，那么很抱歉。”随即他从容地整理了一下并未褶皱的衣襟。“今天的谈话，让我对很多问题有了更深的思考。感谢各位领导的‘关心’。”
刘健微微颔首，不再多看脸色铁青的王主任一眼，转身，握住门把手，平稳地拉开办公室的门，步伐稳健地走了出去。
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良久，死寂的办公室里传来“砰”的一声闷响。
王主任一拳捶在厚重的办公桌上，怒不可遏：“无法无天！简直无法无天！他眼里还有没有组织纪律？！”
李副主任没有接话，他望着那扇紧闭的门，心中五味杂陈。他比王主任更早接触涉外篮球事务，也更清楚地感受到世界篮球乃至职业体育的发展潮流。
刘健刚才展现出的，不仅仅是年轻人的桀骜，更是一种基于强大实力、独立资本和国际视野的底气。他不是那些需要紧紧依附体制羽翼才能获得资源与机会的运动员，他已然是一条跃过龙门、见识过大海的蛟龙。
“这下，后续可真不好办了。”李副主任在心中暗自叹息，也隐约感到一丝新时代来临前特有的、混杂着不安与期待的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