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边境巡防·心照不宣（2/2）

叶冷轩布置完一应巡防事宜，遣退旁人，独自再次立于最高的了望塔上，极目远望。月光下的幽阙边界更显诡秘莫测，似有无数隐秘潜藏其间。

他尝试运转宗门秘法，意图更精细地捕捉远方灵脉的流向，尤其是沐星澜曾提及的“寂灭渊”方位。然而距离实在太远，中间又隔着幽阙自身的混乱力场，感知变得极其模糊，难以捕捉到确切的异常。

这令他心底不由升起一丝焦躁，以及……一种他绝不愿承认的期盼落空之感。

就在他心神微有松懈的瞬息，一道极其细微、却携着那份独特寂寥气息的空间涟漪，如同羽毛般轻轻拂过他高度警戒的神识边缘！

来了！

叶冷轩心弦骤然绷紧，几乎是身体先于思考做出反应，并指成诀，一道凛冽剑气已破空斩向波动传来之处—侧后方一面陡峭岩壁！

剑气没入坚硬山岩，留下深深刻痕，碎石簌簌滚落。然而，彼处空寂无人。

“叶首席，别来无恙？这见面礼，倒是依旧别致得很。”

这声音从他正前方的虚空之中悠然传来。

叶冷轩霍然转身，只见沐星澜不知何时已气定神闲地斜坐在了望塔的栏杆之上，一腿曲起，手臂随意搭于膝上，另一条腿在空中悠然轻荡。

她依旧一身利落长袍，月光流淌在她明媚含笑的容颜上，那双紫晶般的眸子正盈满趣致地打量着他，如同观赏一出好戏。

“沐星澜！”叶冷轩压下心头那不合时宜的悸动，青玄剑悬浮身侧，剑锋遥指，寒声如冰，“你终究还是现身了！此乃璇玑阁防区，你究竟想怎么样？”

“哎哟，这话从何说起？”沐星澜眨了眨眼，一脸纯然无辜，“这黑水峪何时刻了璇玑阁的匾额？我不过是夜间无事，出来活动活动筋骨，赏览月色，不经意走得远了些，这也不许？倒是叶首席你，照面便是杀招，这便是名门大派的迎客之礼？”

“强词夺理！”叶冷轩剑眉紧蹙，“你分明是蓄意闯入！”

“闯入？”沐星澜像是听闻了极好笑的事，用指尖点了点身下的栏杆，“我这不是光明正大在此歇脚么？是叶首席你眼神不好，没瞧见罢了。”

叶冷轩被她这胡搅蛮缠的话语气得胸口一堵，却又无法反驳。她的隐匿之术，确实神鬼莫测。

他深吸一口气，强令自己镇定下来：“你上回提及，寂灭渊灵脉有异，究竟所指为何？可有实证？”

“实证？”沐星澜歪了歪头，笑容里带着狡黠，“我要是有铁证，早就砸到清虚老头脸上了，还用来这儿跟你吹冷风？至于什么意思嘛……就是字面意思咯。有人在那头偷偷摸摸干大事，抽灵气抽得地皮都快塌了。你们璇玑阁离得最近，却跟瞎子似的，还好意思问我？”

她言语带刺，却又直指核心，令人无法全然忽视。

叶冷轩默然片刻，道：“我查阅过近期所有巡山记录，寂灭渊周边并未呈报大规模灵力流失之象。”

“所以？”沐星澜翩然跃下栏杆，行至他面前，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气息。她微微仰首，望着他冰封般的面容，语气带着挑衅。

“记录没有，就是没有？叶冷轩，你到底是相信你们那几张可能被人动了手脚的破纸，还是相信你自己的眼睛和脑子？啊，是了，我差点忘了，你们正道中人，最是信奉规条与文书。”

她的话语如同冰锥，精准刺中叶冷轩近日来的疑虑。他想起了那些几乎以假乱真的能量伪造，想起了宗门内那些看似众口一词却经不起深究的“定论”。

见他缄默不语，沐星澜忽又凑近半分，嗓音压得更低，宛若分享隐秘：“喂，小正经，看在你上次没把我供出去的份上，再给你个提示。回去细查，近半年来，宗门库房中，所有关乎‘聚灵’、‘封禁’、‘空间传导’用途的核心宝材，支用记录可有蹊跷？特别是……经由那些位高权重、素享清誉的长老之手批复调用的。”

叶冷轩瞳仁骤然一缩，猛地看向她：“休得含沙射影，污蔑我尊长！”他脑海中闪过几位师叔伯的面容，皆是一派正气凛然。

“啧，早料定你是这般反应。”沐星澜无所谓地耸耸肩，后退一步，恢复那副散漫姿态，“信与不信，悉听尊便。反正到时候家底被搬空了，莫要追悔莫及。”

说完，她不等叶冷轩反应，身形便开始缓缓变淡，如同融入月色之中。

“且慢！”叶冷轩急声喝止，却一时不知该问什么，又该如何挽留。

沐星澜的身影几乎完全消散，只有最后一句带着笑意的调侃清晰传来：

“叶首席，好好巡山哦。下次见面，希望你的剑能快一点，至少……碰到我的衣角？”

声音散去，人影无踪，只留一缕淡淡的、仿佛星辉寂灭后的渺远气息。

叶冷轩独自站在原地，手中青玄剑微微低鸣，他望着她消失的方向，久久未动。掌心仿佛又隐约感受到那日星光小花的温凉触感。

她的话，几分真？几分假？是恶意挑唆，还是……另有所指？

某几位长老……物资批阅……

寂灭渊……灵脉异常……

无数线索在他脑中缠绕、碰撞，纷乱如麻。而比这一切更令他心绪难平的，是那份因她骤然出现而又悄然曳动的、连自身都无法掌控的隐秘期待与波澜。

夜风掠过，带来远方幽阙之地特有的、荒芜而危险的气息。

山雨欲来，风满层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