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边境巡防·心照不宣（1/2）

璇玑阁掌门主殿内，晨光熹微，却未能驱散弥漫在几位核心长老间的凝重气息。檀香袅袅，反而衬得气氛愈发沉滞。

“掌门师兄，近来往来的讯报均显示，幽阙及其周边魔道势力活动较往日更为频繁。”云隐子手持一枚温润玉简，语调平和，眉宇间却凝着一抹忧色，“虽未见大军压境之兆，然其不断窥探我边境虚实，恐怀不轨。婉清他们此番秘境之行，险象环生，更非吉兆。我等若一味固守山门，恐失察于先，亦令门下弟子觉得师门怯懦。”

他话音未落，李擎锋当即声若闷雷般应和：“云师弟所言极是！魔焰渐炽，岂能坐视？理应增派精锐，加强边境巡哨，尤其那几个与幽阙毗邻的紧要关口，需得派得力弟子镇守，若遇魔踪，即刻以雷霆手段扫荡，扬我璇玑之威！”

清虚真人端坐上首，眉宇深锁。他目光掠过云隐子那份“深谋远虑”与李擎锋的“慷慨激昂”，最终定格在沉默不语的陈砚书身上：“砚书，你执掌外务与情报，有何见解？”

陈砚书略作思索，审慎回道：“魔道近来行径确与以往不同，少了几分强攻硬打，多了许多诡谲试探。增派巡防人手，确能彰显我派立场，亦可更细致地收集情报。然，弟子愚见，当下仍应以稳为主，避免过度刺激对方，引发难以预料的冲突。”

“陈师弟未免太过畏首畏尾！”李擎锋面露不豫，“魔道妖人，向来欺软怕硬，唯有迎头痛击，方能保我疆域安宁！”

云隐子微微点头，语气依旧温和如春风，却巧妙地将议题引向深处：“李师兄一片赤忱，天地可鉴。砚书师兄的顾虑，亦在情理之中。或许，可取折中之策。不必大动干戈派遣大队人马，以免落人口实，说我璇玑阁意欲重启战端。不若遴选数位精锐弟子，编成几支巡防小队，轮番驻守边境几处关键哨卡。一则可细致侦查，防患于未然；二则若遇小股魔扰，亦可及时处置，不堕威风；三则……也是历练年轻弟子的良机，让他们亲身体验魔道之诡，而非仅从故纸堆中知其凶险。”

这番言论面面俱到，既顺应了李擎锋的主战之心，又顾及了陈砚书的稳妥之虑，更披上了“磨砺后辈”的光鲜外衣。

清虚真人沉思片刻，觉得此法可行：“便依云师弟之议。这人选方面……”

“师尊。”一个清冽的声音打破沉寂，介入本不该由弟子插话的场合。

众人视线霎时聚焦于一直垂首立于下首的叶冷轩。只见他上前一步，拱手施礼，雪白道袍纤尘不染，面容如冷玉雕琢，声线平稳：“弟子请命前往。”

清虚真人略显讶异：“冷轩？你伤势方才好转，且宗门内诸多事务尚需你……”

“弟子已无大碍。宗门事务，诸位师弟皆可代为分担。”叶冷轩抬首，目光沉静坚毅，“边境巡防，关乎宗门安危，弟子忝为首席，义不容辞。且……”

他话音微顿，似在甄选用词，“前番数次与魔道周旋，弟子对其伎俩略有见识，或能更快辨识异常。恳请师尊允准。”

他给出的理由堂堂正正，合乎身份与责任，无懈可击。唯有他自己知晓，心湖深处那一丝难以言喻的波澜—或许能再遇她……

那个轻易扰动他心绪，却又令他无法停止探究的身影，指尖能衍化生灭的“魔主”。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快得让他自己都心惊，随即被更强大的“查清真相”的理性压下。

云隐子眼底极快地滑过难以捕捉的满意之色，仿佛早有所料，他温言开口：“冷轩主动请缨，勇气可嘉，更显担当。有他坐镇，师兄亦可宽心不少。”

清虚真人凝视着自己最杰出的弟子，见他目光决然，终是点了点头：“也罢。便由你带队，再挑选几位得力弟子，前往‘黑水峪’哨点。那里是通往幽阙的咽喉之地，需格外警惕。一切以侦查为上，非不得已不可妄动刀兵，若有异状，即刻传讯回宗。”

“弟子领命！”叶冷轩垂首，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复杂心绪。

数日后，黑水峪哨点。

此处原是璇玑阁一处旧关隘，因近年局势相对缓和而守备疏松，仅留数名弟子日常值守。叶冷轩率人抵达后，雷厉风行地整顿防务，加固阵法，安排巡逻班次，一切井然有序，尽显其首席弟子的干练。

新筑的了望台上，叶冷轩凭栏而立，远眺西方。天地交接之处，一片晦暗朦胧的轮廓匍匐于地平线上，便是令人闻之色变的幽阙之地。朔风凛冽，卷起他雪白的衣袂，翻飞不休。

他神情专注，似在全力感知周遭每一丝灵气的细微变化，唯有微微抿紧的唇线，泄露了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师兄，西南三十里外阵法感应到微弱灵波，已遣两人前往探查。”一名巡防弟子上前禀报。

叶冷轩收回远眺的目光，面色沉静如水：“知晓了。令他们谨慎行事，有任何发现，立即回报，不得擅专。”

“是！”

弟子退下。叶冷轩再度将视线投向远方，心底却莫名泛起一层极淡的空落。她……会来吗？此念刚生，便被他以意志强行碾碎。

他来此是为宗门重任，为查明嫁祸真相，为监控魔道动向，绝非为了……

与此同时，幽阙边界，一片虬结扭曲的枯木林深处。

沐星澜闲适地倚坐于一株焦黑怪树的横杈上，手上正拿着一壶刚开封的“千日醉”细细品尝，紫色眼眸半开半阖，感知着远处那些新增的、散发着令她不甚愉悦的“正道”灵气的警戒阵法。

“啧，哨点增了三成，巡逻也勤快了好几倍……璇玑阁这帮老学究，是打算把边境圈起来当自家后院不成？”她低声自语，语气里混着嫌弃与几分看戏的新鲜感。

一道流转着青色光华的传讯符，如同识途灵雀，精准地穿过枯木林间的扭曲空间，绕着她轻盈地飞旋两圈，悬停在她面前。

沐星澜伸出两指，拈住那枚跳跃不定的符光，风知意那总是含笑的嗓音便直接映入她识海：

“星澜，新情况。璇玑阁突然往西境增兵了，领头的可是你的‘老朋友’—那位把‘斩妖除魔’当毕生事业的叶冷轩叶首席。瞧着是冲你来的，当心点儿，那小古板面冷手黑，认死理，被他缠上可是麻烦得紧。”

沐星澜听罢，非但无丝毫紧张，反而逸出一声轻笑，指尖微芒一闪，捏碎那传讯符光，漫不经心地回了一道讯息：

“哦？竟是他领队。无碍，是个有意思的小正经。正好近日无趣，看他板着脸一丝不苟巡山的模样，兴许比瞧赤燎手下那些疯子上蹿下跳还有趣些。”

回完风知意，她轻盈跃下树枝，理了理并无皱褶的衣摆，目光再次投向黑水峪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主动请命？呵……”她紫眸中慧光流转，仿佛洞悉了什么，“也罢，既然人家这般‘记挂’，总不好让人白跑一趟。”

她身影一晃，化作一道淡若无物的幽影，溶于昏暗的林间光影，向着黑水峪方向迤然而去。

黑水峪哨点，夜色渐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