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我点的不是兵，是万家灯火（2/2）

就在他即将支撑不住时，一盏微光灯焰所化的九曜灵光蝶，轻轻飞到他的肩头，翅膀扇动间，洒下点点蓝色光晕。

“三息回溯。”

光蝶发出了空灵的声音，蓝色的光晕在陈九面前形成一幅流动的画面。

画面中，正是断云城头。

城墙崩裂，妖气冲天。

一名断了臂膀的人族老卒，用独臂将残破的战旗死死插进墙垛，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废墟之下，一个七八岁的孩童抱着早已冰冷的尸体，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

画面一闪而逝，却如钢针般刺入陈九的心脏。

他猛地睁开双眼，血丝瞬间布满眼球。

“再来！”他发出一声低吼，几乎是吼出来的，“槐伯！点药藤军三百，为吾军之盾，结阵缚敌！”

扎根在院墙一角，看似早已枯死的老槐树，也就是槐伯，闻声剧烈颤动起来。

无数根须破土而出，主动裂开坚韧的枝条，任由那点化之光降临。

又是一日寿元，如青烟般消散。

三百名由枯藤组成的藤甲战士从地底爬出，它们身形坚韧，手持藤鞭与巨盾，身上散发着厚重的土木气息，沉默地加入了队列。

当最后一支枯藤化为战士，陈九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险些从藤椅上滑落。

竹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下都仿佛要咳出生命。

九曜灵光蝶盘旋在他头顶，声音带着一丝敬畏：“万灵已成，可组‘三军九部’——铁军为锋，符军为眼，藤军为盾，三军齐备，九部待命。”

墨生执笔，身后的十名笔灵童子同时摊开卷宗。

金色的墨迹在《出征录》的续篇上自行浮现，字字铿锵：

“匠门岳九，率三军九部，启程之日，万灵同赴。”

就在此刻，夜风卷起院中的残纸，小院上空，异象陡生！

那块悬挂了不知多少岁月，早已布满尘埃的“长生匠门”匾额，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金色光芒。

光芒之下，那四个在陈九识海中一闪而逝的字——“万灵之国”，缓缓浮现，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一个世界的重量。

更令人震撼的是，这四个字出现的同时，竟引动了九天之上，那代表着陈九金手指来源的九塔星纹，与之遥相共鸣！

星光洒落，神圣而浩瀚。

陈九望着满院肃立的灵兵，望着那顶天立地的铁傀，无声潜行的符灵，坚如磐石的藤军，他再次咳出一口血沫，染红了衣襟。

他笑了，笑得无比虚弱，却也无比释然。

“我不是要当帝王……可你们若要去，我就把命，点成你们的路。”

话音落下的瞬间，“长生匠门”的匾额金光一闪，一道凝练至极的星图从天而降，精准无误地烙印进了最前方，那具作为“母灵”之源的铁傀儡——岳九的识海之中。

那是一幅详尽的地图，终点被血色标记。

断云城，已不远。

夜色渐深，小院的门无声开启。

岳九率领着铁傀军团，迈着沉重而整齐的步伐率先走出，他们的金属脚掌踏在青石路上，却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紧随其后，藤军与符灵如鬼魅般融入夜色，一支沉默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军队，就此踏上了征途。

陈九独自一人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感受着生命又一日的流逝，眼神却异常平静，他望向断云城的方向，仿佛能穿透无尽的黑夜。

也就在此时，远征军前行的方向，那遥远的地平线尽头，风似乎变得有些不同了。

不再是带着水汽的夜风，而是裹挟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冷，仿佛是积攒了万年的血与妖气，正在从某个深渊巨口中缓缓溢出。

那片天空的颜色，也比别处更深沉，像是用浓得化不开的墨汁，在天鹅绒般的夜幕上，划下了一道肉眼无法窥见的猩红之线。

那道线，正在无声地，向着断云城的方向，缓缓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