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灯有灵，我不做人（2/2）

他不再迟疑，灵域传念，覆盖所有灯奴识海：“从今往重，灯奴拘魂仅供裂隙，凡遇邪念深重者，不必净化，引至蓝灯之下，邪念归蓝灯，纯魂归裂隙！”

命令清晰无误地传达到每一个角落。

话音刚落，悬于半空中的蓝灯欢快地摇曳了一下，仿佛一个得到嘉奖的孩子，正在雀跃应诺。

与此同时，《灯灵录》上再添一笔，字迹中似乎都带着一丝喜悦：

“家主赐职，心喜。”

陈九看着最后两个字，彻底怔住了。

它不仅听懂了命令的含义，还……有了情绪。

百里之外，天机阁。

白发苍苍的玉衡子正闭目端坐于观星台上，周身星光流转，推演着冥冥中的天机变化。

突然，他浑身一震，猛地睁开双眼，

就在刚才，他看到了一副足以颠覆此方天地的恐怖异象——“一盏孤灯，凌驾万祠”！

那异象中，一盏幽蓝色的灯火高悬于天，其光芒竟盖过了天下所有城隍、土地、山神祠堂的香火神光。

更让他亡魂皆冒的是，在那摇曳的灯焰深处，他分明看到了一只神威如狱的眸子，正在缓缓开阖！

“不对……不对！”玉衡子失声惊呼，状若疯魔，“彼非立神，香火之力只是其表象……他是在养道！以众生灯火为薪，以万家香火为鼎，孕养一尊前所未有的道灵！”

立神，不过是窃取一方水土权柄。

而养道，却是要自创规则，与天争锋！

“传我法旨！”玉衡子的声音凄厉而急促，“立刻封锁坊市所有出入口！发动城中所有暗子，以雷霆手段，禁燃一切灯火！今夜之内，我要这城中三十六座官祀、一百零八座野祠的香火，被尽数掐灭！断其根源，绝其供给！”

一声令下，潜伏于黑暗中的力量开始运转。

当夜，城中怪事频发，三十六座官方祠堂的万年长明灯被狂风吹灭，百余座野祠的香火无故断绝，甚至无数百姓家中，无论是床头油灯，还是灶台余烬，都在同一时间诡异地自行熄灭。

整座城，陷入了一片死寂的黑暗。

深夜，陈家小院。

陈九立于院中，手中那盏蓝灯的光芒已经变得极其微弱，焰苗只有豆粒大小，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玉衡子的釜底抽薪之计，精准地打在了他的七寸上。

“想断我香火，绝我根基？”陈九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决绝，“可惜，你们不懂，这世间最盛大的香火，从来不是源于寺庙，而是人心！”

他抬起左手，指尖逼出一滴殷红中带着淡淡金色的精血。

这滴血，是他一身修为的精华所在。

他没有丝毫犹豫，屈指一弹，将这滴精血精准地滴入了蓝灯那微弱的灯芯之上。

“嗤——”

仿佛滚油入水，灯芯骤然爆燃！

原本微弱的蓝色火焰，瞬间暴涨三尺，一股无形的灵域风暴以小院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疯狂扩散！

十里之内，所有陷入黑暗的屋舍中，奇迹发生了！

百姓床头那早已熄灭的油灯，灯芯处凭空冒出一缕幽蓝火光；乡间厨房里，那灶台中尚有余温的灰烬，迸发出一星蓝芒；就连那顽童捉来放在罐中、早已没了光亮的萤火虫，尾部也齐齐泛起了一丝微弱却坚定的蓝色光晕！

油灯、烛火、余烬、萤火……城中所有能发光之物，在这一刻，皆成了蓝灯的“分灯”！

万家灯火，皆归吾主！

而陈家小院中，那盏蓝灯的焰心深处，那一点微光不再是模糊的轮廓，它缓缓睁开，化作一只清晰、深邃、蕴含着初生道韵的灵眸。

一个稚嫩却无比坚定的声音，在陈九的识海中响起：

“家主……我来守。”

陈九仰头望着那只初生的灵眸，感受着万家灯火通过无形丝线与自己连接在一起的磅礴力量，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低声自语：“你们睡了，我倒要升宗了……可这一回，我不做人了。”

识海深处，沉寂已久的金手指光芒大盛，一行全新的提示如烙印般浮现：

“灯灵孕道，解锁‘万灯归源’——可令执灯者，以灯为眼，以火为信，照见诸天，点燃长生。”

陈九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沸腾的气血与激荡的神魂。

万千灯火之力如百川归海，尽数涌回他手中的本命蓝灯之中。

那暴涨三尺的火焰缓缓收敛，最终恢复了原本的大小，只是光芒比之前凝练了百倍，焰心的那只灵眸也隐去形体，只留一点星芒，静静燃烧。

风停了，异象散了，仿佛刚才那覆盖全城的万灯朝拜从未发生。

然而，陈九知道，一切都已经不同了。

他与这灯，与这城，与这万千烟火，建立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刻联系。

他缓缓走到院心，抬头望向被乌云遮蔽的夜空，嘴角那抹冰冷的笑意渐渐化为一种难言的平静。

今夜之后，再无人能掐灭他的火焰。

他的目光从夜空收回，落在那盏已然脱胎换骨的蓝灯之上，感受着其中那个初生灵识的依赖与孺慕。

是时候，迎接真正的蜕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