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补鞋的比打铁的还硬气(1/2)
数日的光景,如山间溪水般悄然流过。
那日惊天动地的雷法与众愿相抗的异象,在山村里并未掀起太多波澜。
村民们只当是旱天惊雷,雷声大了些,至于天上掉下的那些五颜六色的纸灰,也被当成了某家办喜事放的“纸炮仗”,扫了也就扫了。
对他们而言,生活远比天上的风云变幻来得实在。
地里的庄稼不会因为一道雷就自己跳进粮仓,家里的屋顶漏了也不会因为一场雨就自行补好。
唯一不同的是,他们的生活确实变得更轻松了。
李三娘家的那头纸牛,在被雷光烧掉了一只角后,脾气似乎更倔了,耕起地来愈发卖力,仿佛要将丢掉的颜面从地里刨回来。
王瘸子院里那把纸锄,也多了一道焦黑的印记,却丝毫不影响它在夜深人静时,默默翻松菜园的土地。
这些被赋予了“生命”的纸器,已然无声地融入了山村的日与夜,成为这幅人间烟火画卷中,最不可思议却又最理所当然的一部分。
然而,凡人的理所当然,在修仙者的世界里,便是逆天而行。
这一日,村口尘土飞扬,两名身着皂衣、腰挎朴刀的县衙差役,簇拥着一名身穿青色道袍、神情倨傲的年轻修士,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这修士来自一个依附于官府的小门派“巡天阁”,专职处理凡俗间的灵异怪事,名为魏进。
他奉青云观那位落荒而逃的赵长老之命,前来调查所谓的“妖物惑民案”。
魏进甫一入村,神识略一扫过,嘴角便勾起一抹轻蔑的冷笑。
“哼,果然是一群愚夫愚妇。”
他清晰地“看”到,田间地头,那些形态各异的纸器正在以一种笨拙而有效的方式劳作着。
一股股微弱却纯粹的愿力,正从村民身上升腾而起,滋养着这些纸器,形成了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循环。
“借愿成灵,窃天地造化,此乃邪术!”魏进眼中寒光一闪,朗声断言,“按《大周玄律》,凡此类邪物,当即焚毁禁绝!所有涉事村民,皆以邪修同党论处!”
他的声音不大,却蕴含着一丝法力,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村子。
一名差役心领神会,立刻从怀里掏出一张盖着官府大印的告示,“啪”地一声,狠狠贴在村口的老槐树干上。
“奉巡天阁仙长法旨,即日起,村中所有纸扎邪物,一律上缴销毁!凡私藏不报者,杖责五十,流放三千里!”
冰冷的条文,如一盆腊月的雪水,瞬间浇灭了村里的勃勃生机。
村民们脸上刚刚浮现的笑容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惧。
他们是凡人,对官府和“仙长”有着与生俱来的敬畏。
流放三千里,对他们而言,与死无异。
一时间,家家户户大门紧闭,人们慌乱地将那些平日里视若珍宝的纸器藏进地窖、塞进柴堆,生怕被搜了出来。
整个山村,陷入了一片死寂。
就在魏进满意地欣赏着自己一言定人生死的威权之时,一个清瘦却挺拔的身影,从人群后方走了出来。
是李三娘。
她怀里没有抱着孩子,而是捧着一叠用麻线仔细穿订起来的账本,那是她这几个月来的心血。
她走到魏进面前,不卑不亢,将账本高高举起。
“仙长大人。”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但眼神却异常坚定,“您说我的牛是邪物,要烧了它。民妇不敢违抗,但在这之前,能不能请您先把它的工钱结了?”
“工钱?”魏进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眉头一挑。
“对,工钱。”李三娘翻开账本,指着上面用炭笔画下的歪歪扭扭的记号,“从开春到现在,它一共耕了三十七亩水田,翻了二十九亩旱地,中间还帮王瘸子家拉了三大车石头。按照村里短工的价钱,一天三十文,总共是……是三千七百二十文钱。”
她抬起头,直视着魏进的双眼:“大人,这牛没偷过谁家的灵脉,也没吃过一口人血。它干的活,比我一个壮劳力还多。您要它的命,可以。但它用命换来的血汗钱,您得给它。”
一番话,掷地有声。
死寂的村民中,不知是谁先开了口。
“对!俺家的纸镰刀,割了五亩麦子,工钱还没算呢!”
“我家的纸车,帮全村运了半个月的粮食,也得给钱!”
一个胆小的老汉甚至从怀里摸出几枚被汗水浸得发亮的铜板,颤巍巍地递上前:“仙长……我……我替俺家那把锄头赎罪,行不?”
“荒唐!简直荒唐透顶!”
魏进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衅。
一群蝼蚁般的凡人,竟敢跟他讨价还价?
跟一件“邪物”谈工钱?
“冥顽不灵!”他怒喝一声,并指如剑,一簇灼热的符火“腾”地在指尖燃起,“本座今日便当着你们的面,焚了这头妖畜,看谁还敢妖言惑众!”
说罢,他身形一晃,便要冲向李三娘家的牛棚。
就在此时,一个挑着补鞋担子的老头,恰好从旁边经过。
他似乎被这阵仗吓到了,脚下一个踉跄,手里用来纳鞋底的鞋锥“不经意”地往旁边一翘。
“哎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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