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谁说纸不能当锄头(1/2)
春耕时节,万物复苏,但李三娘的心却沉甸甸的,如同压着一块磨盘。
她家的几亩薄田,土地贫瘠,全靠一头老黄牛。
可去年冬天太过严寒,老牛添了病根,如今连走几步都喘得厉害,更别提拉动沉重的铁犁了。
眼看邻里家的田地都翻出了新土,自家的地却还板结如铁,李三娘眼中的焦躁如同烈火,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
错过农时,就意味着秋天颗粒无收,一家老小的嚼用便没了着落。
这天夜里,她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月光透过窗棂,照亮了墙角一个破旧的竹篮,里面是前些日子从村头那个古怪的扎纸匠铺子里买来的黄纸。
一个荒唐的念头,鬼使神差般地冒了出来。
她坐起身,借着昏暗的月光,笨拙地折叠着黄纸。
她的手常年劳作,粗糙而布满老茧,远不如扎纸匠那般灵巧。
但她折得异常认真,将自己对丰收的所有期盼,对老牛的所有心疼,都一点点揉进了那薄薄的纸里。
半个时辰后,一只歪歪扭扭、四脚长短不一的纸牛,出现在她手中。
李三娘看着这滑稽的纸牛,自嘲地笑了笑,眼角却有些湿润。
她抱着这最后一丝虚无缥缈的希望,悄悄打开门,将纸牛轻轻放在了自家田垄的尽头。
“牛啊牛,你要是真有灵,就帮俺一把。要是没灵……就当俺是个傻婆娘,在跟老天爷说胡话了。”她低声呢喃着,仿佛在祈祷,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要是真能耕地,扎纸铺的陈先生,怕是都要笑我傻了。”
说完,她叹了口气,转身回屋。
这一夜,山风寂寂,唯有田埂上的纸牛,沐浴在清冷的月华之下,一动不动。
次日清晨,天还蒙蒙亮,李三娘就被一阵莫名的心悸惊醒。
她猛地坐起,连鞋都顾不上穿,赤着脚就冲出了家门。
站在院坝里,她朝着自家田地的方向望去,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僵在原地。
一夜之间,那片坚硬的土地上,赫然多出了一道笔直如尺、深浅均匀的沟壑!
黑色的泥土被整齐地翻开,散发着潮湿的清香,仿佛是被最有经验的老农用最锋利的犁铧精心耕耘过一般。
李三娘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她跌跌撞撞地跑到田边,那道崭新的犁沟就在她脚下,真实不虚。
她的目光猛地转向昨夜放置纸牛的地方。
只见那只歪歪扭扭的纸牛,此刻正静静地立在屋檐的阴影下,仿佛从未动过。
但它那四只纸做的蹄子上,却沾满了新鲜的、湿润的黑泥。
在它纸糊的胸口位置,一张小小的、几乎看不见的符纸,正散发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余温。
李三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那只纸牛,又对着村东头陈九草庐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草庐内,盘膝而坐的陈九,缓缓睁开了眼睛。
就在刚才,一丝微弱却又无比纯粹的“愿力”,混杂着泥土的气息,通过他与万物间的“信约”,反馈到了他的神魂之中。
这股力量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反哺。
它不含灵气,却带着一股厚重、朴实的“生”之意。
“是那只纸牛?”
陈九心念一动,一缕神识顺着那丝残存的气息追溯而去。
瞬间,纸牛内部的景象清晰地呈现在他脑海中。他愣住了。
纸牛的体内,那些被李三娘随意折叠的纸张脉络,竟在月华与地气的滋养下,自发地勾连成一个微型法阵。
这法阵的结构他从未见过,既不聚灵,也不炼煞,它唯一的作用,就是牵引一丝极淡薄的地脉之力,模拟出“牛”的筋骨发力之感。
这不是点化,更像是……一种模仿与学习。
千百年来,这片土地上的农人,对“耕作”这件事怀有最原始、最深刻的执念。
这些执念与祈愿,早已渗透进每一寸土壤。
如今,他那蕴含着“共生”道韵的纸,成了最好的载体。
“它们……在用自己的方式,学习如何‘活’过来,如何‘有用’。”陈九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以为自己是源头,是唯一的“神”。
现在才明白,他只是打开了一扇门。
门后的世界,由万物与众生的意志共同创造。
他没有声张,更没有拆穿这个美好的“误会”。
神识悄然探出,在纸牛那歪斜的犄角上,无声无息地烙下了一道最基础的“固形符”。
“悠着点,别把自己累垮了。”陈九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一天一垄,就够了。”
这件奇事,像长了翅膀一样在村里传开。
守着纸庙废墟的王瘸子听闻后,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找到了陈九。
他没有提纸牛的事,而是从身后拿出了一把用了几十年的破扫帚,和一柄断了把的旧犁铧,眼神里满是希冀。
“陈先生,俺……俺也想学扎纸。您教教俺,怎么做出能干活的家伙什?”
陈九看着老人眼中混杂着敬畏与渴望的光,摇了摇头。
“王大爷,这事我教不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