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我不是神,但你们得信(1/2)

那只在桌角积灰了数年的纸鹤,翅膀缓缓舒展,发出了纸张摩擦时特有的、细微而又清晰的“沙沙”声。

它不是被风吹动,也不是灵力催使。

它是在……苏醒。

陈九眼中的死寂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撕开一道裂缝。

他看着那只纸鹤,它曾是他百无聊赖时随手一折,连点化的念头都未曾有过。

可现在,它却像听到了某种跨越时空的召唤,颤巍巍地立起了身子。

“如果……我还完了呢?”

他沙哑的问话,仿佛是对着这只纸鹤说的。

纸鹤没能回答。

它只是扑腾着脆弱的翅膀,笨拙地从桌角飞起,绕着陈九盘旋了一圈,然后径直撞向了那扇紧闭的木门。

“砰”的一声轻响,纸鹤无力地滑落,掉在门槛内侧,不动了。

它想出去。

陈九明白了。

这不是他的选择题,而是这个因他而变的世界,递交上来的唯一答案。

他缓缓起身,每动一下,身体都仿佛要碎裂成无数光点。

他能感觉到,自己与这个世界的联系,正在从一种单向的、被动的“汲取”,转变为某种更深沉、更复杂的“共鸣”。

他血脉中的那本账册,滚动的速度非但没有减缓,反而愈演愈烈,仿佛在催促着最后的清算。

他的生命,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

身体开始变得半透明,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油尽灯枯。

这四个字,从未如此真切。

山村,纸庙废墟。

当凤清漪踏着晨曦与薄霜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奇景。

没有哭天抢地的哀嚎,没有跪地祈求的信徒。

李三娘正领着村里的几个妇人,用一种混合着草木灰和米浆的奇特“泥浆”,小心翼翼地修补着被烧毁的竹墙。

她们的动作虔诚而专注,口中念念有词,却不是在诵经,而是在说一些家长里短。

“先生啊,我家那口子昨天打猎,多打了只兔子,给您念叨念叨,也算报个喜。”

“纸人爷爷,我家娃儿的功课又进步了,他让我把这事儿告诉您。”

她们不是在祈求,而是在……分享。

在庙宇的另一侧,王瘸子正拄着拐杖,给那株从老槐树根上新生的翠竹浇水。

他浇的不是凡水,而是清晨收集的、竹叶尖上的露珠。

每浇一滴,他都会用手轻轻抚摸竹竿,仿佛在与一位老友交谈。

凤清漪的目光,落在了那株新竹之上。

她能清晰地感知到,一股股微弱却无比纯粹的“念”,正从这些村民的心底升起,沉入大地,最终汇入这株新竹的根系。

这些“念”不含任何索取,只有铭记、感恩与信赖。

新竹的根须,已然化作了这片土地新的“道”与“理”,而它的每一次呼吸,都在维系着一个摇摇欲坠的平衡。

“我烧了庙,你们却建了一座无形的心庙……”凤清漪轻声自语,心中震撼莫名,“他不要香火,你们就给他一个世界。”

她不再迟疑,身形一闪,便出现在了陈九那间破败的陋屋门前。

推开门,一股浓郁的死气扑面而来。

屋内的陈九,已经虚幻得如同水中倒影,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消散。

他皮肤下的那本墨色账册,此刻已然遍布全身,像一张正在收紧的死亡之网。

“陈九!”凤清漪的心猛地一揪,一步跨到他面前。

“你来了。”陈九的声音缥缈得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他看着她,眼中竟带着一丝解脱的笑意,“也好,替我收个尸。”

“闭嘴!”凤清漪厉声喝道,她伸出手,想去触碰他,指尖却毫无阻碍地穿过了他半透明的手臂。

她心头大骇,终于明白他正处于何种境地——神魂与肉身正在同时“消解”,回归天地。

这是因果反噬的最终阶段,一旦完成,便是真正意义上的形神俱灭。

“你错了,陈九。”凤清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不是债,你还不清,也不需要还。你一直以为是你在施舍万物,其实,你只是开了一个头。你点化的纸人、毛笔、老槐树……它们早已有了自己的因果,自己的故事。而这些故事,构成了人们心中的‘信’。”

陈九虚幻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信我这个神?”

“不!”凤清漪断然否定,“不是信奉你这个‘神’,而是相信——善有善报,诺有必践。”

她抬手指向窗外那个宁静而有序的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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