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眼瞎了,是因为有人接着看(1/2)
南方,瘴气弥漫的十万大山深处,坐落着一座早已被世人遗忘的废弃祠堂。
蛛网如帷幔,尘埃厚可没足。
就在这片死寂之中,一只靠墙而立、积了不知多少年灰尘的旧纸人,那用竹篾扎成的指尖,微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
仿佛一个沉睡了万古的生灵,正艰难地从僵硬的躯壳中苏醒。
“咔……咔嚓……”
令人牙酸的干裂声中,它那完全由纸和浆糊构成的身躯,竟缓缓地、一寸寸地,从墙壁上剥离,僵硬地站直了身体。
它没有眼睛,面部只有两处用淡墨勾勒出的凹陷,像是两个空洞的漩涡。
然而,这具无眼之躯,却在站定的瞬间,极其精准地转向了祠堂那扇早已腐朽倾颓的大门方向。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远方归来。
三日后,暴雨倾盆。
一个约莫十岁、衣衫褴褛的流浪少年,为了躲避山中猛兽与恶劣天气,连滚带爬地冲进了这座破败的祠堂。
他刚一踏入,便被眼前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祠堂斑驳的四壁之上,密密麻麻贴满了上百个泛黄的纸人,它们形态各异,神态呆板,在昏暗的光线下,宛如一排排沉默的尸体。
少年惊恐地喘着粗气,本能地想要后退。
可就在他转身的刹那,他骇然发现,墙上那上百个纸人,竟不知何时,齐刷刷地扭过了头!
它们没有眼珠,只有空洞的墨圈,但那被“注视”的感觉,却比任何凶戾的目光都要刺骨,仿佛上百双无形的眼睛,将他牢牢锁定。
“鬼……鬼啊!”
少年尖叫一声,拔腿就往外冲。
然而,一只东西轻巧地落在了他的脚边,拦住了他的去路。
那是一只纸鹤,通体素白,没有一丝光亮。
可就在它出现的瞬间,一段清晰无比的念头,毫无征兆地在少年的脑海中浮现,像是一幅凭空展开的地图,又像是一句不容置疑的耳语:
“往东三里,有病母待药。”
少年猛地一怔,逃跑的念头瞬间被这句话击得粉碎。
他的母亲,正因重病卧床,急需一味生长在悬崖上的草药,而他已经找了整整两天,一无所获。
这个秘密,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颤抖着低头,看着脚边那只安静的纸鹤,恐惧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法言喻的震撼与希望。
几乎在同一时间,千里之外。
凤清漪盘坐于云端,猛然睁开双眼,瞳中愿火剧烈跳动,仿佛接收到了某种来自遥远时空的异象波动。
她没有丝毫犹豫,身形化作一道流光,连夜向南方天际掠去。
当她抵达那座废弃祠堂时,已是深夜。
她没有进去,只是静立于祠堂之外的雨幕中,任由冰冷的雨水冲刷着她的身体。
愿火之瞳穿透了重重阻碍,祠堂内的一切尽收眼底。
然而,结果却让她心头一沉。
没有灵力,没有法阵,甚至连一丝一毫的符文波动都不存在。
这里就是一处纯粹的凡俗废墟,那站立的纸人,仿佛只是一个巧合下的物理现象。
但空气中,却弥漫着一种极其奇特、若有若无的“共振”。
那感觉,就像是此地正有成千上万的人在同时做梦,他们的梦境彼此交织、重叠,形成了一张覆盖天地的无形之网。
凤清漪的意识顺着这股共振,探向那只最初站起的纸人。
愿火之力小心翼翼地渗入其干枯的纸质纤维深处。
没有灵魂,没有器灵。
但在那纤维的最核心,她竟捕捉到了一段微弱到几乎快要消散的、模糊的集体心念:
“别怕……我看不见……但他们……看得见我。”
一道明悟的闪电,在凤清漪的灵魂深处炸响。
她瞬间懂了。
这些纸人根本不是自主觉醒!它们依旧是死物!
是远方,是那十二村,是那上百座城镇里,无数个正在梦中折纸、念诵童谣的孩童,他们的思念,他们的期盼,他们的“记忆”,跨越了千山万水,汇聚于此,将这些早已被遗忘的同类,“反向点亮”了!
这些纸人,成了那些孩子们投射念头的“镜子”!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身侧。
“道不孤,必有邻。”黑渊的声音传来,他没有看凤清漪,目光径直落在了祠堂那腐朽的门框上。
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轻轻触碰着门框上一道早已模糊不清的陈旧刻痕。
那是一个字——“听”。
是当年陈九云游至此,随手刻下的印记。
黑渊闭上了双眼。
当他的指尖与那个“听”字接触的刹那,整个世界仿佛都变了。
他不再是通过神念去感知,而是真的“听”到了。
他听到了十二村里,李三娘的孙儿在梦中呓语,念着“黄纸裁,心来暖”。
他听到了边陲荒镇上,那个盲童在学堂里,用他那布满老茧的手,教新来的伙伴如何用心去感受纸张的脉搏。
他听到了更远的地方,商旅的儿子、学堂的学子、富家的千金、贫苦的孤儿……无数个孩子,在同一片夜空下,围坐于各自家中的灯火前,笨拙地折着纸,口中低声地、虔诚地,重复着那句从童谣里学来的话:“醒吧,我们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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