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鹤哑了,是因为有人接着折(1/2)

归心庙后院,那只由百家灰烬捏成的纸鹤,已在窗台上静立了三日。

名叫狗子的守庙童子,每日天一亮便跑来,鼓起腮帮,对着纸鹤一遍遍地吹气。

他吹得口干舌燥,嘴唇起了皮,那纸鹤的双翅却依旧僵硬如铁,纹丝不动。

村里的老人见了,摇着头叹息:“许是那灰里的灵性,早就耗尽了。终究是死物,哪能真活过来?”

孩童的执着,在大人眼中成了不懂事的痴傻。

渐渐地,再无人关注这只“哑了”的纸鹤。

唯有凤清漪,每日都会在远处的老槐树影下驻足片刻。

她那双被愿火淬炼过的眼瞳,能清晰地看见,纸鹤体内那点微弱的灵机并未断绝,如风中残烛,虽在摇曳,却始终未曾熄灭。

它不是死了,而是睡得太沉。

“唤醒之法,失传了么……”她轻声自语。

这个时代的孩童,只从长辈的传说中听闻了“吹气成活”,却不知在那遥远的最初,每一个吹气的孩童,都会在扎纸爷爷的引导下,伴随着气息,发出一声源自心底的低语。

那一声,只有三个字。

“醒来吧。”

心音与气息,二者缺一不可。

如今只剩其形,而无其神,自然唤不醒这沉睡的奇迹。

夜色如墨,山村寂静。

李三娘坐在自家那张吱呀作响的旧木凳上,看着屋内床上,孙儿因白日里的失落而紧皱的眉头,心中一阵酸楚。

她不识字,更不懂什么修行大道,只是一个最普通的山村农妇。

但她记得,在自己还梳着羊角辫的时候,曾远远听过那位被村里人称为“扎纸爷爷”的仙人,说过一句至今难忘的话。

“心诚了,纸就活了。”

她沉默着,从灶台下抽出一张被熏得微黄的旧纸,借着昏暗的油灯,开始笨拙地模仿孙儿白日里的动作。

她的手指粗糙而僵硬,常年握锄头的手,哪里懂得折纸的精巧。

第一折,歪了;第二折,偏了。

一个简单的对角,她却怎么也叠不齐。

不成形,便拆了重来。

月光从窗棂洒落,照着她专注而固执的侧脸。

一遍,两遍,三遍……

她忘了时间,忘了疲惫,只是机械地、反复地折叠,又拆开。

那张本就脆弱的黄纸,在她的手中被揉捏出无数细密的褶皱,仿佛刻满了岁月的痕-迹。

第七次,当她终于将纸张勉强捏成一个歪斜的、连翅膀都一边大一边小的丑陋纸鹤时,窗外的公鸡已经发出了第一声啼鸣。

她长长地舒了口气,像是完成了一件天大的事。

她将那只丑鹤捧在掌心,粗糙的指腹轻轻抚过它满是褶皱的“脊背”,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低地、虔诚地许下了一个母亲最朴素的愿望。

“你若真有灵,就飞起来,替我去天上,给我那当兵的儿……点一盏能照亮回家路的长明灯。”

就在她低语的瞬间,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村口。

黑袍如夜,气质空明,正是游方问道的黑渊。

他循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又无比纯粹的愿力波动而来。

可当他神念扫过全村时,却愕然发现,那愿力的源头,并非来自任何一尊神像,也不是庙里那只被寄予厚望的“灵鹤”。

而是来自……李三娘院中,她手中那反复拆折的动作本身!

黑渊的双眸骤然亮起,仿佛有亿万星辰在其中生灭。

他顿悟了!

这个农妇,她不是在学折纸!

她是在用最笨拙、最原始的方式,无师自通地“重走”了一遍当年陈九传下此法的路!

每一次拆开,每一次重折,都是对那份失落“传承”的无声叩问!

每一次失败,都是在为最后的“心诚”积蓄力量!

仪式失传了又如何?

当创造行为本身足够虔诚,它便成了新的仪式!

“道……原来是这样传下去的……”

黑渊仰头望天,浑身剧震,一种前所未有的明悟冲刷着他的神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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