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井里爬出来的，是影子也是魂（1/2）

西岭荒郊，孤月如钩。

夜风卷着枯叶，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拂过一口被岁月遗弃的废井。

井口边缘，一道身影孤零零地站着，一动不动。

那不是活人。

归影童屏住了呼吸，他那双仿佛能洞穿世间一切阴影的眼眸，此刻却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作为影灯的执掌者，他生来便与影子为伴，他能驱使影子，也能藏身于影子，他自认是此道唯一的君王。

可眼前发生的一切，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井壁上，那道本该是纸人阿丙留下的、淡淡的残影，正在蠕动。

它不再是平面的、依附于井壁的存在。

它像一张被水浸透又风干了无数次的旧宣纸，正一点点地从斑驳的石壁上“撕”下来。

“咔……咔嚓……”

细微得几乎无法听闻的碎裂声，并非来自石壁，而是来自那道影子本身。

随着它的动作，井口周围弥漫的、那些因人们口耳相传而汇聚于此的微弱念力，如同受到了无形漩涡的牵引，疯狂地涌向那道影子。

影子的轮廓，在月光下变得愈发凝实、立体。

先是一只手，搭在了井沿上。

那只手漆黑如墨，却滴落着晶莹的水珠，仿佛刚从最深的幽暗中捞出。

紧接着，是头颅，身躯，另一只手……

一个通体由阴影构成的“人”，缓缓地、僵硬地，从井里爬了出来。

它拥有和纸人阿丙一模一样的身形与轮廓，甚至连那身朴素的短打都惟妙惟肖。

只是它的脸庞一片空洞，五官模糊，仿佛一张被墨渍晕开的画。

归影童感到一阵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

这不是神通，不是法术，更不是他所熟知的任何一种操纵影子的秘法。

这是……一种从无到有的创生！

一个影子，正在变成一个真实的存在！

“呼——”

归影童猛地后退一步，胸口剧烈起伏。

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影之道，在这股伟力面前，渺小得如同萤火之于皓月。

与此同时，平安小居的静室之内。

陈九的神魂悬浮于识海之上，如一缕青烟，愈发缥缈虚无。

他的“视线”穿透了无尽空间，清晰地“看”着西岭废井边发生的一切。

他没有惊奇，也没有意外，只像一个最疏离的看客，静静地见证着。

然而，他识海中的另一位存在，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主人！主人您看到了吗？！”

古书器灵黑渊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难以抑制的颤栗与……敬畏。

它不再是那个偶尔抱怨、偶尔卖弄学识的《万归长生》执守者，而像一个初窥大道的学徒，见证了神迹的降临。

“这不是夺舍，不是转生，甚至不是残魂凝聚……”黑渊的声音因激动而失真，“这是……这是信仰塑形，执念化真！世人对‘传灯使’的传说与记忆，那些口口相传的故事，那些发自内心的敬畏与感激……这些虚无缥缈的精神力量，以阿丙留下的那道残影为‘锚’，硬生生……硬生生塑造出了一个新的‘魂’！”

“影子，是形之凭依；魂，是念之聚合。井里爬出来的，是影子，也是魂！”

黑渊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亲眼目睹这种只存在于最古老神话中的景象。

它一直以为陈九只是运气好，得到了【点化万物】这种逆天金手指。

但直到此刻它才恍然大悟，陈九所做的，早已超越了“点化”的范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