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老子没影,影是他们心里的(1/2)
界芽郎撕心裂肺的哭嚎,在死寂的星田边缘回荡,像一柄钝刀反复切割着每一个听者的心。
他怀中那具冰冷的纸人残骸,曾是守了小院十年的阿丙,如今却连一片完整的衣角都凑不齐。
凤清漪虽目不能视,但她那独特的影听之术,却让她“看”到了比肉眼所见更为绝望的景象。
在那条隔绝生死的忘川之上,灰蒙蒙的魂影如漫天飞絮,没有方向,没有归宿。
她“看”到,无数与阿丙一样的存在,那些曾为小院付出一生的英灵,他们的残魂都在那里。
断臂的纸人依旧维持着挥帚的姿态,却扫不起半点尘埃;碎裂的墨生笔锋悬在空中,却写不出一个完整的字;焚尽了自身的符娘只剩一缕青烟,徒劳地想聚拢成形……
他们都一样,因“无影”而不得登岸,因“不被天道记名”而被忘川的规则排斥。
他们是先生的造物,是小院的基石,却成了天地间最可悲的孤魂。
“先生……”凤清漪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朝着星田深处,那个道种沉寂的方向低语,“他们……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话音未落,一阵夜风卷过祭坛,将一缕几乎看不见的月下残影,从陈九那件破旧的道袍上剥离下来,吹到了坛前。
那缕残影,是槐翁生前最后一次侍立在陈九身侧时,被月光拉长的影子,微末得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它在枯草间微微颤动,仿佛一个迷路的孩子,在寻找主人的气息。
星田深处,那颗沉寂的道种,轰然一震。
陈九本已耗尽心力,只欲沉寂,等待寿元的终结。
可当他感应到那缕残影时,一道微弱却无比执着的念头,跨越虚空,传入他的意识深处:“先生,我想回院里。”
是槐翁。
一瞬间,陈九彻底明悟。
愿灯已漫天,是他为他们点亮的归途。
小院已立于心界,是他为他们筑起的家园。
可他忘了,从忘川到心界,还有一段天道规则下无法逾越的距离。
若无人引路,纵使家已在望,灯火通明,他们也只能是沉沦河底的孤魂,最终化为野冢里的枯骨。
家已立,灯已燃,还差一个引路人!
陈九的道心,前所未有的决绝。
他不再犹豫,神念透出道种,凝聚成一股无可匹敌的意志。
“我以……最后半日寿元为祭!”
他没有惊天动地的宣告,只有一道决然的低语。
那仅剩的半日寿元,如釜底之薪,轰然燃烧,化作一股无法想象的点化之力,尽数灌入祭坛前那缕微末的残影之中!
“点化——残影生识,执影桨,渡忘川,名‘舟娘·渡忘’!”
那缕微丝般的残影疯狂扭曲、拉长、凝实。
月华被强行牵引而来,风声为之凝固。
在界芽郎和凤清漪震惊的目光中,一道身影自虚无中诞生。
她身着一袭玄黑长衣,仿佛由最纯粹的暗影编织而成,长发披散,面容模糊,唯有一双眼眸,深邃如潭,不见悲喜。
她的手中,握着一柄由月华凝成的影桨。
舟娘·渡忘。
她落地无声,步履亦无声,仿佛本身就是寂静的一部分。
她没有看任何人,提着影桨,径直走向那条奔流不息的忘川。
河水漆黑如墨,翻涌着绝望与死寂,无数魂影在其中浑噩浮沉。
舟娘·渡忘踏入河中,那能消融万物的忘川河水,竟未能沾湿她的衣角分毫。
她立于水面,将手中影桨轻轻一点。
“有影者,可登舟。”
清冷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在忘川中挣扎的魂影耳中。
刹那间,奇迹发生。
北漠的方向,一具纸人残骸的影子从河底浮现,它执着一杆破烂的幡旗,那是它生前守护山门的信物。
南荒的方位,一截断裂的笔锋残影凝聚成形,锋芒虽碎,笔直的意蕴却未曾磨灭。
东海的深处,一只由莲心折成的纸鹤之影,翅膀上还带着晶莹的露珠,那是符娘临终前最后的心愿……
他们,都曾被先生“记得”,被小院的众人“记得”。
这份“记得”,便成了他们不灭的“影子”。
一道道残影,纷纷从浑噩中挣脱,踏上了以舟娘为中心、无形展开的舟身。
然而,就在岸边不远处,一个蜷缩的身影却在瑟瑟发抖。
那是一个孩童的魂影,他曾是陈九随手点化的一个看门小童,却在一次意外中消散,被所有人渐渐遗忘。
他眼中满是虚空与恐惧,低声呢喃:“我没影……他们……他们不记得我了……”
就在此时,天穹之上,一道幽邃的缝隙被悍然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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