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灰里蹦出一句话（2/2）

“焚愿成语”并非偶然！

那三个字“言始在”，也不是什么天降神谕。

它是亿万生灵最执着的念头，与那早已断绝的上古灵言在“焚烧”这一行为下，产生的万古未有之共鸣！

他的神念瞬间穿透光海，望向那心界大门后广袤无垠的凡尘万界。

他“看”到，无数凡人在庙宇中焚香祷告，在坟前烧纸寄思，在绝望中点燃最后一封家书……每一处有愿望被火焰吞噬的地方，都有一缕极淡、极细的语丝升腾而起，如烟不散，萦绕在天地之间。

这些，就是“烬语”！是语言的尸骸，是愿望的残响！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陈九心中升起：若言生于愿，愿焚成烬，那这烬中之语……可否被重新点化，赋予其形，赋予其命？

他不再犹豫！

神魂深处，那代表着他生命本源的寿轮轻轻一颤，整整一日的寿元被瞬间剥离、点燃，化作一道纯粹到极致的魂火，精准地射向匠墟之中，引动了自焚书婆那坛冷灰中升起的最清晰、最执着的那一缕残音——“先生安在”。

残音被魂火点燃，投入了凤清漪身旁一盏防风的石灯之中。

灯焰本是昏黄，被这缕残音侵入后，竟瞬间化作一片幽蓝，光芒内敛，照而不亮，仿佛要将周围的光线都吞噬进去。

幽蓝的火焰中，一道纤细的人影缓缓走出。

那是一个少女，身着一袭由灰烬凝成的素衣，赤着双足，最奇异的是她的眼睛，紧紧闭着，仿佛生来便是一片黑暗。

她手中提着一盏小小的烛台，那蜡烛，赫然也是由无数纸灰压缩而成，烛火正是那幽蓝的火焰，静静燃烧，不照亮任何事物，却仿佛能洞彻人心。

她就这么静静地立在院中，面向那棵焦黑的槐树，微微侧头，像是在倾听。

半晌，她朱唇轻启，声音清冷而空灵，不带一丝情感，却仿佛能穿透灵魂。

“我名照幽。我……听不见话，只看得见声。”

言娘·照幽，初生于世。

她伸出白皙如玉的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地面。

刹那间，整个匠墟院落里，所有积存的、散落的、被人遗忘的旧纸灰，无论是在砖缝里，还是在墙角下，都仿佛被赋予了生命，骤然腾空！

它们在空中汇聚成一道灰色的洪流，最后在照幽与凤清漪之间，拼出了一行磅礴的大字。

那字迹，是对“先生安在”这句问询的回答，却又不是。

“你喊的不是我，是家。”

墨生手中的笔再也无法抑制，猛地朝纸上顿去！

然而，笔尖距离纸面尚有寸许，纸上却自行浮现出崭新的字迹，笔走龙蛇，金光流转，根本不是他所写的任何一种字体！

“言出者，道随之。”

字迹形成的刹那，整座匠墟的古老地脉，发出了沉闷如雷的轰鸣！

那棵被天雷劈成焦炭的槐树，“咔嚓”一声，坚硬的焦皮上裂开一道更深的缝隙。

从那缝隙之中，从那株被凤清漪心血温养的嫩芽里，竟传出了一声微弱到几乎不可闻，却又无比清晰的呼唤。

“先生……”

黑渊手中的古书，哗啦啦地无风自动，翻到了第二十二卷的末尾。

在其后，一片空白的纸页上，第二十三卷的轮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显现！

轮廓之上，隐约有九个古奥的文字即将成型，其形如星辰，其意撼天地。

“言照幽冥，烬语归源。”

黑渊死死盯着那九个字，捧着书的手终于不再颤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明悟和……战栗。

他抬起头，望向那片因愿力冲击而动荡不休的天穹，仿佛穿透了无尽时空，看到了光海中那道孤独的残念。

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语着。

“他不是要躲了……他是要，说话了。”

院中，新生的言娘·照幽，缓缓抬起头。

她那紧闭的双眼，仿佛“看”向了远方，不是匠墟的任何一个方向，而是超越了空间与维度的无尽虚空。

她手中的烬语烛火，那一点幽蓝，开始微微摇曳，火焰的尖端，执拗地指向一个不可知的远方。

那里，有无数的声音正在黑暗中哭泣，在灰烬里哀鸣。

她迈出了第一步，不是走向那传来“先生”呼唤的槐树，也不是走向那能给予庇护的屋檐，而是踏向了院墙之外，那片连接着万界边缘的……永恒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