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你烧的不是牌，是它不敢认的名（2/2）

他身形佝偻，手持半截断裂的古老玉印，气息古老而沧桑。

“我曾是玄微子，此方世界的最后一代守契人。”那残魂，或者说“归途客·终影”，用嘶哑的声音说道，“你若祭身，灵引之力将彻底归于虚无。这方天地，再无人能重启灵引，再无人能点化新生。万界将再无退路，永陷沉寂。”

他抬起那只枯槁的手，掌心的半截古印嗡嗡作响，一道道繁复玄奥的封印阵纹开始在井底蔓延开来。

“我将引动‘守契封印’，把灵引本源彻底锁入这黑渊之底。你将失去力量，失去‘陈九’之名，但作为无名之匠，你才能长久地庇护这众生残梦。”

这是唯一的办法，以陈九的“名”与“力”为代价，换取他的“存”与万灵的“在”。

陈九沉默了。

他看着那些垂泪的灵影，又看向那决绝的守契人，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那愈发透明的双手上。

良久，他从怀中摸索着，取出了一枚早已被岁月磨平棱角的无名木牌。

这是他幼时家中旧物的残片，漆色斑驳，是他身上唯一留存的，与那个名为“陈九”的凡人童年有关的物件。

没有丝毫迟疑，他并指如刀，划破掌心。

殷红的鲜血滴落，却并未消散，反而悬浮在空中，燃烧起微弱的生命之火。

他以自己仅剩的三日寿元为引，将这滴精血轻轻点在木牌之上。

“若‘我’不能存在……”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那就……让另一个‘我’，替我活下去。”

话音落下的刹那，木牌“嗡”的一声轻颤，光芒大放！

一道懵懂幼童的虚影从木牌中浮现，他看起来只有五六岁，脸上带着初生般的迷茫与胆怯，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簇由陈九寿元点燃的幽蓝色祭火。

他怯生生地抬起头，望着陈九，用稚嫩的声音问道：“我……我叫什么？”

陈九伸出那近乎透明的手，温柔地抚摸着幼童的头顶，轻声道：“你叫……祭契灵。”

就在此时，归途客的施术已至终点，巨大的“守契封印”如同一张天罗地网，轰然向着陈九笼罩而下，要将他体内的灵引本源彻底剥离并锁死！

千钧一发之际，那名为“祭契灵”的幼童却猛地向前踏出一步，稚嫩的脸上满是与他外表不符的坚定。

他高高捧起手中的祭火，迎向那毁天灭地的封印，清脆地喊道：“我不让！”

幽蓝的祭火轰然暴涨，却并未焚烧任何实体。

它燃烧的，是“名”与“实”之间的界限，是概念与存在的隔阂！

那看似无坚不摧的守契封印，在触碰到祭火的瞬间，竟如阳春白雪般寸寸消融，溃不成军！

更令人惊骇的是，祭契灵手中的火种在烧毁封印后，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化作一道流光，逆冲而上，精准无比地没入了陈九心界之中，那株九叶幼苗的根系深处！

轰隆！

陈九的整个心界都为之剧震。

幼苗之上，那枚代表着誓约的第九片叶子，其上的玄奥誓纹猛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一道全新的脉络在誓纹中央缓缓滋生、蔓延——那是“永恒之基”的最初征兆！

而此刻，在无人能触及的九天之外，一双俯瞰着万古时空的金色竖瞳，第一次泛起了微不可查的波澜。

一道仿佛来自亘古之前的低语，在虚无中回响：

“你烧的不是一块牌……是你自己，不敢承认的那个名。”

匠墟井底，风暴平息。

陈九缓缓睁开双眼，那双眸子深邃依旧，只是眼底深处，似乎多了一丝无法言说的空洞。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虚弱，仿佛刚刚完成了一场跨越万古的豪赌，耗尽了所有。

那一瞬间，他仿佛听见了自己神魂深处，有什么东西彻底碎裂，又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土而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