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你写的不是字,是万灵重开的天(1/2)

晨光如缕,撕开匠墟上空积郁千年的沉沉死气。

那座贯穿天地的残碑静静悬浮,碑身上古老的裂纹在微光下,宛如凝固的闪电。

碑前,命胎娘怀中安睡的婴儿,身形已凝实了七分,眉眼精致,呼吸平稳,仿佛只是一个寻常的新生儿。

然而,他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引得周遭虚空泛起涟漪。

陈九盘坐于残碑之下,双目紧闭。

他的神魂之中,初生的道胎脉络如蛛网般蔓延,却明灭不定,仿佛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他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正试图将这新生的道胎扯碎,还原为最纯粹的虚无。

“不行。”黑渊的声音从那本古老的书卷中幽幽传出,带着一丝焦灼,“道胎无‘名’,便如无根之萍,无锚之舟。它正在溃散!”

话音未落,一阵细碎而古怪的铃声由远及近。

叮……叮铃……

一个佝偻的身影拄着一根锈迹斑斑的铁拐,缓缓走来。

正是忘名婆。

她腰间的锈铃每响一下,空气中便似乎多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凉。

她停在石案旁,浑浊的目光扫过陈九不稳的气息,又看向那怀抱婴儿的命胎娘,最后,她颤巍巍地从怀中抖出一卷非丝非帛的无字碑文。

“这是三千年来,所有被封于碑中,连名字都未及出口的碑灵……”忘名婆的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砂石在摩擦,“他们不敢喊,怕被听见。一旦被‘它们’听见,就连最后一缕残念都无法留下。”

另一侧,墨生独立于一方残破的石案前。

他手中握着一杆刚刚重铸的断笔,笔锋漆黑如夜,却凝而不发。

他周身的气息颓丧到了极点,低声自语,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这片死寂的天地:“我曾是记史之童,为万灵立传,为天地留痕。可若我写下的字,无人记得,无人承认……那我,还算‘墨生’吗?”

他的道心,在常年的孤寂与绝望中,已然蒙尘。

就在此刻,盘坐的陈九忽然抬起一只手,枯瘦的指尖隔空轻点在残碑冰冷的碑面上,发出金石相击的清脆回响。

“你写。”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安定力量,“我读。”

四个字,如惊雷贯入墨生耳中。

他猛地抬头,望向陈九坚毅的侧脸,颓然的眼中骤然燃起一簇火苗。

是啊……先生还在。只要有一个人读,他笔下的历史,便不算虚无!

墨生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再睁开时,所有迷茫尽数褪去,只剩下身为记史者的决绝。

他手中断笔重凝,笔锋如刀,悍然落下!

第一个名字,刻在了残碑的空白处——“阿丙”。

残碑剧烈一震,一股悲怆的气息从中弥漫开来。

虚空中,一个用黄纸扎成的小人虚影一闪而过,它仿佛在烈火中挣扎,却对着陈九的方向,深深一拜,口中发出微弱而清晰的低应:“在!”

墨生笔锋不停,第二字落下——“莲心”。

又是一声震鸣。

一名身着嫁衣的女子虚影浮现,她心口插着一柄短剑,眼中却无恨,只有无尽的眷恋。

她望向那命胎婴儿,露出一抹凄美的微笑,柔声应道:“在。”

第三字——“槐翁”。

第四字——“铁山”。

每写下一个名字,残碑便剧烈震动一次。

一道道沉寂了千百年的万灵残念,自虚无中被唤醒,凝聚成形。

他们形态各异,死状凄惨,却都在浮现的瞬间,朝着残碑的方向,齐齐发出一声跨越了生死的低应!

那一声声“在”,汇聚成一股撼天动地的洪流,冲击着匠墟的死寂。

另一边,凤清漪独立于破败的院落中。

九幽寒气正疯狂侵蚀着她的心脉,让她俏脸苍白如雪,唇无血色。

她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飞速流逝,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冰寒。

但她没有倒下,反而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从怀中取出一盏早已备好的素白纸灯。

她指尖凝出一缕微弱的灵火,将其点燃,用几近呢喃的声音,对着灯火立誓:“我名凤清漪……我为先生守夜。”

话音落下,她深吸一口气,体内的九幽寒气不再压制,反而被她主动引导,尽数灌入那盏小小的纸灯之中!

嗤——

灯壁之上,寒气瞬间凝结成霜。

而霜白之上,竟缓缓浮现出一行娟秀却决绝的小字:“愿以我命,换他长生。”

刹那间,那豆大的灯焰仿佛被投入了无穷的燃料,猛然暴涨三尺!

火焰不再是暖黄,而是化作一道中心炽白、外焰冰蓝的奇诡光流,如同一条冰火交融的灵龙,咆哮着冲天而起,撕裂长空,狠狠注入了那面正在震动的残碑之中!

正在安睡的命胎婴儿,似有所感,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纯净如琉璃,却又深邃如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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