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你救的不是碑，是它们记得你的夜（1/2）

那气息穿透石隙，无形无质，却仿佛一只温柔而悲恸的手，轻轻抚过陈九枯竭的灵台。

他紧绷的神经蓦地一松，竟感到一丝久违的安宁，仿佛回到了某个早已遗忘的、温暖的怀抱。

咔嚓——

一声脆响，残碑上的裂缝骤然扩大！

那并非崩毁，而像是一扇尘封了万古的门，终于被推开了一条缝。

在陈九和黑渊惊愕的注视下，一道佝偻的身影，步履蹒跚地从那漆黑的缝隙中走了出来。

她身形伛偻，仿佛承载了岁月所有的重量，一袭看不出颜色的素衣褴褛不堪。

她怀中，竟抱着一个虚幻的婴儿，婴儿蜷缩着，周身散发着与那古老气息同源的微光。

她每向前踏出一步，脚下便会绽开一圈涟漪般的微光。

那光芒不似灵力般霸道，也不像死气般阴冷，它微弱，却充满了生命最原始的韧性。

这是命光，是生命诞生之初的第一缕光辉！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那佝偻身影走到陈九面前，缓缓跪倒在地，干瘪的嘴唇翕动着，发出沙哑却清晰的声音。

“万灵原胎……不是命格，是你们……是你们沉睡时的梦。”

一言既出，如惊雷炸响在陈九心头！

他死死盯着她怀中的虚影婴儿，那婴儿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注视，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刹那间，陈九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婴儿的轮廓，那灵胎的模样……分明就是阿丙最初被他以槐火点化之前，最原始、最纯粹的灵胎之形！

与此同时，匠墟另一侧，黑渊猛地翻开了那本厚重如山峦的古书。

他的手指在书页上疾速划过，最终停留在散发着不祥血光的第十七卷！

书页之上，并无实体文字，只有一道道血色流光自行运转，最终凝聚成一行触目惊心的古篆——

“万念同铸，可借原胎反哺——然铸者，必永失一段‘被爱的记忆’。”

黑渊倒吸一口凉气，失声喊道：“陈九，不可！这是禁术！代价太大了！”

失去一段被爱的记忆？

陈九闻言，脸上却浮现出一抹苦涩的自嘲：“被爱的记忆么……呵呵，我连我娘亲的脸，都快要记不清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根针，刺痛了在场每一个尚有情感的生灵。

那跪伏在地的佝偻身影——命胎娘，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中映出陈九苍白的面容：“您忘了，可它们没忘。”

她轻轻抚摸着怀中阿丙的灵胎虚影，声音里带着一丝为人母般的慈爱：“您给阿丙点燃第一缕槐火的时候，它什么都不懂，它只是在沉睡的梦里，第一次看见了光，感受到了暖。在它的梦里，那便……是‘家’。”

陈九脑中一片空白。

“家”这个字，对他而言，比任何神通道法都更加沉重。

也就在这一刻，遥远的天外，那片被称为“石空”的死寂领域。

一尊顶天立地的石人，碑主·无铭，正静静悬浮。

他便是匠墟残碑的本体，是所有封灵使的主宰。

此刻，他那坚不可摧的石心之上，一道裂痕正不可抑制地蔓延开来。

他的耳边，仿佛又回荡起一道凄厉的嘶喊，那是他的碑灵，是他斩出的“忆”。

“我名断忆——！！”

无铭缓缓闭上眼，一段被他亲手斩断、封印了三千年的记忆，如决堤的潮水，轰然涌入脑海。

三千年前，他还不是碑主，而是玄源子祖师点化的第一缕先天之灵。

他曾满怀欣喜地看着师尊点化万物，看着一个个懵懂的生灵睁开双眼，拥有智慧。

他亲眼见证了那个万灵初醒、百花齐放的黄金时代。

可随后，便是噩梦。

欲望滋生，灵性失控，万灵为了争夺天地灵气，彼此吞噬，反噬天地！

最终，山河崩塌，大道哀鸣，整个道统毁于一旦。

是他，在天地倾覆的最后一刻，自斩情识，化身石碑，以“寂灭”之力镇压了暴走的万灵，并将自己对那个时代的记忆全部斩出，化作碑童·断忆。

他立下“碑心盟”，定下铁则：灵性乃万恶之源，唯有“寂”，方能存一丝道火。

三千年来，他做到了。

可如今……为何那丝被他守护了三千年的道火，那缕源自匠墟的槐火，竟然隔着无尽时空，对他发出了一声稚嫩的呼唤——

“先生？”

那是三千年前，那些初醒的生灵，对他的称呼。

匠墟之内，杀机再临！

封灵使·石哑去而复返，他身后，是数十名气息更加阴冷的封灵使。

他不再废话，猛地张开嘴，一颗通体漆黑、布满裂纹的封灵石被他吐出！

“封！”

封灵石悬于半空，瞬间化作千百道漆黑的禁制锁链，如狰狞的巨蟒，铺天盖地朝着命胎娘与她身后的残碑缠绕而去！

这股力量，比先前强大了十倍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