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你烧的不是纸,是名字的影子(1/2)

死寂,是比死亡更深沉的虚无。

当陈九意识到自己的“名”正在从世间被抹去时,一种源自存在根基的剥离感,让他浑身血液都仿佛冻结。

这并非肉体的消亡,而是将他存在过的一切痕迹,从因果律中彻底铲除。

雨,更大了。

冰冷的雨丝抽打在匠墟纸院的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水花,像是在为某个即将逝去的名字送行。

账本上的“陈九”二字,已经模糊得只剩下一个淡淡的轮廓,仿佛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那不是墨迹在褪色,而是承载着他名字的那两片纸张,正在被一种无形的天道业火从概念层面烧成虚无。

就在那最后一道笔画即将消散的刹那,一只素白如玉的手,轻轻按在了账本之上。

是凤清漪。

她一言不发,指尖覆盖在那即将消失的字迹上。

一股森然刺骨的寒气自她体内弥漫开来,九幽玄体的本源之力毫无保留地涌出。

那寒气并非凡冰,而是能冻结时空、逆转因果的幽冥之力!

“滋啦——”

一声轻响,仿佛滚油泼入寒冰。

那无形的业火与九幽玄气悍然对撞,原本模糊的字迹轮廓竟被瞬间冻结,凝固在了纸页上,如同琥珀中的残蝶,保留住了消亡前的最后一瞬。

“你写的字,我来记住。”凤清漪的声音清冷如冰,却又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

她是在对陈九说,更像是在对那冥冥中抹杀一切的天道宣战。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翻阅着一卷兽皮古籍的黑渊,沙哑的嗓音在雨夜中响起:“找到了……名非仅存于己身,亦存于他人之念。天道抹杀的是你的‘本名’,但只要世间还有人铭记你,你的‘名’就不会彻底消亡。”

他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枯槁的手指指向院中由净水婆布下的那一汪“归源水阵”。

水面清澈如镜,倒映着院中每个人的身影。

“此阵能映照万物本源,水中之影,皆为‘名之影’。”黑渊的声音透着一丝狂热,“若有人愿意以‘记忆中的你’为契,献祭此影,便可代你承受天道业火的焚烧,而你本体无损。若能集万灵之念,甚至可以此为柴,炼出抵抗天道抹杀的‘影契火种’!”

此言一出,院中一片死寂,只余雨声。

为他献祭记忆?

这与替他去死何异?

记忆是一个人存在的根基,烧掉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就等于亲手斩掉了自己的一部分魂魄。

陈九的心脏猛地一抽。

他看着凤清漪,看着钟泪娘,看着净水婆……这些与他有过交集,甚至可以说是生死与共的伙伴。

他沉默了许久,最终缓缓而坚定地摇了头:“我不愿他们为我烧。”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

他宁可独自面对存在的消亡,也不愿拖累任何一个人。

然而,他话音未落,一道清脆的破空声响起!

凤清漪并指如剑,竟直接划破了自己的指尖!

一滴殷红中带着点点幽蓝的鲜血,不偏不倚地滴入归源水阵之中。

“嗡!”

水面瞬间被血色染开,一道光幕冲天而起。

光幕中,浮现出的并非凤清漪的身影,而是她记忆深处的一幕画面——

那是一个黄昏,瘦削的少年蹲在一家破旧的纸店门口,正低头认真地修理着一盏被风吹坏的灯笼。

他察觉到有人,抬起头,露出一口白牙,笑容干净得像雨后的天空。

他随手从怀里摸出一张画得歪歪扭扭的平安符,递了过来:“姑娘,一个人走夜路,带上这个,能安心些。”

那少年,正是初遇时的陈九。

“呼——”

手捧火种的火种童不知何时出现在水阵旁,他手中的火种发出一股强大的吸力。

光幕中的画面猛然一颤,那个笑着递出平安符的“陈九之影”,瞬间被抽离出来,化作一缕幽蓝色的火丝,缠绕在了火种之上。

火种,亮了一分。

陈九浑身剧震,他想阻止,却已来不及。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天道之间的那层剥离感,被这缕幽蓝火丝隔开了一丝!

“我不后悔。”凤清漪看着他,眼神坚定。

“铛。”

一声轻响,钟泪娘默默地从怀中取出那把锈迹斑斑的铜匙,轻轻插入脚下的泥土中。

她没有看陈九,只是低声呢喃,像在对自己说:“我记着你敲响镇魂钟,为我等引路的那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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