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你守的不是院，是起点（1/2）

那片黑暗并非虚无，而是带着实质的冰冷，像无数根冻结的钢针，要将他的神魂彻底刺穿、碾碎。

陈九的意识在这片冰海中沉浮，生命的气息如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槐树下，夜雨淅沥，凤清漪死死盯着倚树而眠的陈九，她的心揪得生疼。

身为九幽玄体，她对生命“存在”的流逝有着超乎常人的感知。

此刻，她能清晰“看”到，属于陈九的那份“存在”，正像一个被打破的沙漏，里面的金沙正以无可挽回的速度倾泻而出。

不行！绝不能让他就这么消失！

凤清漪银牙一咬，没有丝毫犹豫，皓腕翻转，锋利的指甲划破了自己的指尖。

一滴殷红中带着淡淡紫气的精血滚落，精准地滴在了陈九紧锁的眉心。

这滴血，蕴含着她九幽玄体的本源之力，是她能想到的最后办法。

血珠触及皮肤的瞬间，并未渗入，反而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一圈圈无形的涟漪。

凤清漪的九幽玄体竟与陈九残存的神魂产生了剧烈的共鸣！

嗡的一声，血珠爆开，化作一片血色光幕，笼罩了两人。

光幕之中，一段模糊而残破的影像骤然浮现。

那是一个阴暗的墙角，一个只有四五岁大的幼年陈九蜷缩在那里，浑身颤抖，眼中满是惊恐。

他面前，一道瘦弱的女人身影张开双臂，像母鸡护雏般将他死死护在身后。

女人的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嘶哑尖利：“别碰我的儿子！求求你们，别碰他！”

话音未落，一团浓郁到极致的黑雾从天而降，如同活物般扑了上去。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女人的身影在接触到黑雾的刹那，便如被烈阳暴晒的冰雪，无声无息地消融、蒸发，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那团黑雾在吞噬了女人后，似乎意犹未尽，又朝着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幼童探去……

影像到此戛然而止。

凤清漪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让她遍体生凉。

她终于明白，陈九那段被天道之火焚毁的记忆是什么了。

那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传承，而是他最亲、最爱的人，为了保护他而惨死眼前的画面！

“你……”她望着陈九苍白如纸的脸，声音微不可察地颤抖，“你连她是为了你而死……都不记得了吗……”

与此同时，匠墟的另一处院落中。

火种童娇小的身躯笔直地站立在雨中，他双手虔心捧着那团永不熄灭的引路之火。

火光摇曳，将周围的黑暗驱散，也映照出了一道近乎透明的残影——正是那曾为求长生而自斩引路，最终魂魄被困在半途，永世不得进退的封途郎。

他曾是何等骄傲，妄图以凡人之躯逆天夺命。

可此刻，他的残影呆呆地望着那团跳动的火焰，那火焰中仿佛有一条通往温暖源头的路。

他看到了路的尽头，有炊烟，有灯火，有模糊不清却无比亲切的呼唤。

那是……家。

千万年的孤寂与悔恨在这一刻轰然决堤。

“扑通”一声，封途郎那骄傲了无数载的残影，竟直直地跪倒在火种童面前，虚幻的脸上流下两行无声的“泪水”。

他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疲惫与渴望，在雨夜中响起：“我……我也想回家。”

火种童清澈的眼眸中没有半分波澜，他只是伸出小手，从怀中的主火种上，轻轻分出了一缕微不足道的火苗，递向了封途郎。

刹那间，火苗触及残影，封途郎的身躯轰然燃起！

但那并非毁灭的烈焰，而是温暖、明亮的金色光焰。

在光焰之中，他千万年来凝固不变的悔恨与执念寸寸消解，最终，整个残影化作了一道微弱却坚定的引路微光，冲天而起，汇入了那条横贯天际、由亿万魂火组成的星骸之路。

他，回家了。

黑渊老人一直盘坐在不远处，他手中的古书翻到了第十五卷，某一页的字迹在封途郎化光离去的瞬间，骤然变得明亮起来。

他眼中精光一闪，沉声道：“原来如此！引路之火，从来都不是单向的给予！”

他猛地抬头，指向远处归引童手中那团更为庞大的万灵归念之光，声音里带着一丝发现天地至理的激动：“若万灵归源之念足够强大，其共同的‘记忆’与‘感恩’，便能反向‘点燃’早已熄灭的引路者！陈九，他们记得你，你就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