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我不是皇帝,我是烧纸的(2/2)

他缓缓抬头,眼中没有泪水,却燃烧着两团不灭的火焰:“回禀执命人,若无人承此真命,真命将失其束缚,化作滔天劫火,自内而外,焚尽九州所有龙脉!届时,大地崩裂,灵气枯竭,万民……皆成焦土!”

一言出,天地寂。

陈九沉默了,良久,良久。

他的目光穿过破败的院门,望向院中那尊早已冰冷的残炉。

炉边,一道纤弱的身影正扶着门框,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嘴角都会溢出一缕黑色的血丝。

是凤清漪。

她的九幽之体,本就与地脉阴气相连。

此刻,因人皇真命的现世,天地气运剧烈震荡,最先受到反噬的,便是她这种与天地本源紧密相连的特殊体质。

她的生机,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

陈九缓缓闭上了眼睛。

一边是九州万民的存亡,一边是眼前佳人的生死。

这道题,他根本没得选。

他睁开眼,眼中再无一丝犹豫,只剩下焚尽一切的决然。

他没有去拿起那缕代表着无上权柄与沉重枷锁的头发,而是伸出枯瘦的手腕,并指如刀,猛地一划!

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裂开,鲜血汩汩涌出。

他将手腕对准院中那尊百工残炉,任由自己本就所剩无几的生命精华滴入其中。

“我只剩半日寿元……分你一半,换你生机!”

当陈九的本源精血滴入炉中的瞬间,那尊死寂了许久的百工残炉,仿佛被泼入了滚油的火堆,猛然爆发出冲天烈焰!

赤金色的火焰直冲云霄,竟将这方圆十里的夜空照得亮如白昼。

跪在地上的诏臣身影一颤,那缕作为他本体的灰白发丝被炉火吸引,呼啸着飞入火焰之中,与炉中燃烧的万民香火紧紧缠绕在一起。

香火为引,真命为核,竟让这虚幻的执念,开始生出真正的灵识!

火焰中心,一道曼妙的身影缓缓走出。

她身着由无数符文交织而成的宫装,眉心一点赤金火焰印记,正是此炉的器灵,鼎心娘。

此刻的她,神情肃穆,双手之上,竟捧着一尊全新的、古朴厚重的三足小鼎。

此鼎无耳,象征着不听仙神敕令;三足,象征着立于天地人之间。

鼎身之上,没有龙凤麒麟,没有日月星辰,只铭刻着无数模糊的图案——那是田间耕作的锄头,是妇人手中的针线,是孩童嬉戏的纸马,是小贩叫卖的铜钱……是这世间最卑微、最寻常的万民百态。

“禀告主人,”鼎心娘的声音清脆而庄严,“百工炉心已熔炼万民供奉之物,承载人皇真命,此鼎……名为‘无名帝鼎’。它不承任何帝号,只载万民之愿。”

陈九踉跄着走到鼎前,伸出苍白的手,轻轻抚摸着鼎身。

那些粗糙的纹路,仿佛带着万民的体温,让他冰冷的指尖感到一丝久违的暖意。

他低声自语,像是在对鼎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我不是什么皇帝……但我得救她。”

夜,更深了。

匠墟之外的黑暗中,梦断郎的身影悄然浮现。

他遥遥望着院中那尊光华内敛的无名帝鼎,感受着那股仿佛能承载一切的厚重气息,喃喃道:“七日无梦……原来,是有人替我们所有人……做了一个不敢做的梦。”

而在更高,更远的天外,那片凡人无法窥探的紫霄云海之中,一道身着紫袍的威严身影悄然凝聚。

他手持一卷虚幻的天诏,冰冷的目光穿透层层空间,俯视着地面上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匠墟之光。

承影。仙庭执律者。

“凡俗工匠,妄图执掌人道真命?”他嘴角噙着一抹漠然的冷笑,如同神只在审视一只试图撼动神山的蝼蚁,“僭越者,当诛!”

话音落,他身后一本无法言喻其浩瀚的古书虚影第十一卷,于无声中悄然翻动,最终停在一张原本空白的虚页之上。

一行金色的神文,缓缓浮现——“命图初显”。

也就在这一刻,匠墟上空那点由无名帝鼎散发出的微光,仿佛触动了某种亘古不变的天地法理,骤然大盛!

那光芒不再温和,而是变得极具侵略性,仿佛一根无形的尖针,狠狠刺入了天幕之上那张由仙庭编织了万古的命运大网。

天穹之上,某种亘古不变的秩序被悍然触动。

紫袍身影承影的冷笑微微一滞,他感受到了,那是来自天道法理的自动反击,是对一切胆敢挑战其威严的存在的镇压与审判。

审判的序曲,不是雷霆,不是天火,而是一种更加根本的法则之音,开始在九天之上轰鸣。

那声音凡人听不见,却足以让任何窥得天机者神魂欲裂。

它在宣告,一个新的“变数”已被锁定。

紧接着,整个匠墟,乃至方圆百里的空间,都被一股无形而沉重的威压彻底禁锢。

那不是力量的压迫,而是“法”与“理”的降临,是天道规则对“僭越”行为的强制纠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