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我烧梦当柴火，煮的是天道账（2/2）

紧接着，整本《梦录》竟开始自行焚烧！

熊熊火焰之中，不再是文字，而是一幅幅、一帧帧他早已遗忘的画面浮现出来：母亲在雨中为他撑起油纸伞的背影、小院里洒满的春日暖阳、第一次见到凤清漪时她那清冷又带着一丝好奇的微笑、墨生挑灯为他讲解古籍的专注、岳九和他的傀儡们在沙场上的怒吼……

所有他以为已经失去的“我”，在这一刻，尽数于火焰中重现！

“住手！”梦魇尊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惊恐，“那是构成你之所以为你的根基！烧了它，你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了！”

然而，陈九仿佛没有听见。

他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一丝决绝，将整本燃烧的《梦录》决然地投入了自己身上那盏微弱的蓝灯之中！

记忆为柴，罪火为引！

轰——！

灯焰不再是幽蓝，不再是死灰，它先是疯狂窜起，化作刺目的金色，随即又在刹那间由金转白，变得纯净、炽烈，不带一丝杂质，仿佛能焚尽世间一切虚妄！

焚愿真火！

白色的火舌冲天而起，如怒龙狂舞，瞬间卷向周围那百万盏愿灯。

“我愿称霸天下，永生不死……”一盏血红的愿灯被白炎触及，灯中传出不甘的咆哮，旋即“噗”的一声，灯灭。

一声清脆的破碎声响起，仿佛有什么枷锁被挣脱了。

一个缥缈的声音在虚空中回荡：“我愿不从！”

“我愿他永世沉沦，受尽折磨……”另一盏漆黑的愿灯被点燃，其中的怨念化作厉鬼哀嚎，却在白色火焰中瞬间蒸发。

“我愿不从！”

“我愿……”

一盏接一盏的愿灯被点燃，然后熄灭。

每熄灭一盏，便有一个解脱的意志之声响起。

那一声声“我愿不从”，汇聚成一股浩荡的洪流，竟开始反向冲击梦魇尊的力量！

“混账！你竟敢毁我根基！”梦魇尊彻底暴怒，他那由黑雾构成的身躯猛然膨胀，化作一张遮天蔽日的巨口，朝着那焚愿真火的核心——陈九，一口吞下！

他要将这火焰连同其源头，一并消化！

巨口笼罩之下，陈九的身影渺小如蚁。

他抬起头，脸上没有恐惧，只有一片空明。

他缓缓抬起仅存一丝意识的手，在那张巨口即将合拢的瞬间，用尽最后的力量，轻轻触碰向悬于自己头顶的第九灯。

他的嘴唇微微翕动，吐出两个字。

“……点灯。”

刹那间，时间仿佛静止。

那冲天而起的焚愿真火，竟如百川归海般，以比之前狂暴百倍的速度，尽数倒灌回第九灯！

紧接着，火焰顺着那千万条连接着梦魇尊与愿灯的无形愿链，反向燃烧，直扑他的心窍！

“啊——！”

梦魇尊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他那庞大的身躯开始剧烈地崩裂、瓦解。

黑雾之中，一张惊恐而扭曲的脸庞一闪而逝——那并非无面，而是一张古老、威严，却被某种力量腐化得面目全非的脸。

那赫然是千年前，传说中因守护契约而被天道所噬的守契人之一！

轰隆隆……

殿塌，灯灭。

当最后一声巨响归于沉寂，整个梦源殿已化作一片废墟。

陈九瘫坐在碎石瓦砾之中，他身上那盏蓝灯，只剩下比烛火还要微弱的一丝光芒，仿佛随时会熄灭。

他怔怔地望着手中，那本《梦录》已然化作一捧冰冷的灰烬。

记忆……是什么？

“……忘了。”他喃喃自语，眼中是一片彻底的空洞。

可就在这时，那捧灰烬之中，竟缓缓浮现出一行由微光组成的、小小的字迹。

“家主，我们记得。”

那是墨生的笔迹，是碑娘的印记，是阿丙的阵纹，是岳九最后的兵煞共鸣。

紧接着，他身上那缕微光轻轻颤动了一下，一个微弱的意念传入他的脑海：“您烧的不是梦……是天道，欠我们所有人的账。”

话音刚落，前方的虚空毫无征兆地扭曲起来，一扇古老、斑驳的青铜门虚影，伴随着令人心悸的沉重气息，缓缓开启了一道缝隙。

门后，一片深邃的黑暗，唯有一双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金色眼眸，静静地注视着他。

一个古老而漠然的声音，仿佛从万古之前传来，响彻在他的灵魂深处。

“第九人……你终于，空身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