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笔童说书惊四邻,我这小店成阴司驿站了?(1/2)

连日不止的阴雨终于停歇,憋闷了许久的坊市重又恢复了喧嚣。

陈九盘坐在自家的“陈记纸扎铺”内,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清点着货架上的纸人纸马,门外却忽然传来一阵朗朗书声,清越的嗓音盖过了街面上的嘈杂,精准地钻入他的耳中。

“《幽冥志》有载:‘魂不得归,怨聚成灾;灵不得安,祸延三载。’今有陈记纸舟七夜渡魂,功德无量,当立碑于河畔,以彰其善举,以安万民之心!”

“啪嗒”一声,陈九手中的青瓷茶盏失手滑落,在青石地板上摔得粉碎。

他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骇与难以置信。

这声音……是墨生!

他霍然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口,只见那个由水墨画化形成人的俊朗书生,此刻正站在铺外的石阶上,一手负后,一手持着一卷泛黄的竹简,对着越聚越多、指指点点的街坊百姓侃侃而谈,神情肃穆,俨然一副传道授业的鸿儒模样。

“疯了!你简直是疯了!”陈九一把将他从石阶上拽了下来,拖进铺内,反手就想关门,却被墨生用脚抵住。

陈九压低了声音,怒气几乎要从牙缝里挤出来:“谁让你当众说这些的?!纸舟渡魂之事,一旦传开,你是想引来官府的衙役,还是想招来那些专管‘淫祠邪祀’的巡检司?!”

他只想安安稳稳地守着这个小铺子,当一个无人问津的纸扎匠,可墨生此举,无异于将他架在火上烤!

谁知墨生非但没有半点愧色,反而理了理被陈九抓皱的衣袖,振袖正色道:“先生此言差矣!那河伯庙一夜坍塌,如今城中谣言四起,百姓惶恐不安,皆以为是触怒了河神,招致‘天罚邪神’之祸。更有甚者,夜里孩童惊厥啼哭,皆以为是水鬼索命。我此举,正是要正本清源,告诉他们真相——灾祸已平,亡魂已安,皆是先生您的功劳。这既是为您扬名,更是为您积攒功德,化解百姓怨气,以免无端祸事寻上门来!”

说着,他竟变戏法似的从宽大的袖袍中取出一叠裁剪整齐的黄纸,上面用朱砂抄录着《安魂经》的节选。

他绕过陈九,重新站到门口,将这些经纸免费分发给围观的路人,口中还念念有词:“此乃陈先生为安抚众生所赠,各位乡邻若家中有感不宁,可取一张贴于门楣,保一夜安睡。”

陈九被他这番操作气得浑身发抖,正欲再次发作,眼角余光却瞥见街角有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正颤颤巍巍地捧着那薄薄的经纸,竟当场朝着他的铺子方向跪拜下来。

“多谢陈先生送来纸莲花……我那苦命的儿啊,昨夜托梦给我,说他已经上路回家了,再也不冷了……”

“是啊是啊,我家那口子也是,他说多亏了陈先生的纸船,让他找到了回家的路……”

几句断断续续的泣谢声,如同几记重锤,狠狠敲在陈九的心口上。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原来……那七夜不休扎出的纸莲、纸舟,竟真的让那些沉尸河底的亡魂得以安息,魂归故里了?

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复杂难明。

有被人肯定的欣慰,有善举得报的触动,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彻底暴露在阳光下的巨大恐慌。

功德越大,声名越盛,就越容易招来忌恨与觊觎。

他就像一只只想安稳度日的蜗牛,却被墨生硬生生从壳里拽了出来,还被镀上了一层金光,刺眼又危险。

夜色深沉,坊市的喧嚣早已散去,只余下几声犬吠。

陈九将铺门用门栓死死抵住,又检查了一遍窗户,这才转身,面对着院中一坐一站的两个“伙计”,脸色阴沉如水。

“我再说最后一遍,”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从今往后,不准再对任何人提起‘渡魂’二字!墨生,收起你那套扬名积德的歪理!阿丁,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再显露你的僵尸真身!都听明……”

“白”字尚未出口,话音戛然而止。

院子中央那棵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槐树,毫无征兆地剧烈摇晃起来!

满树的槐叶发出“沙沙”的急响,如同骤雨倾盆,却又不见一片落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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