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我走轮回路,九碑喊我回家(1/2)
阴风如刀,刮过这片寸草不生的荒芜之地,发出鬼哭神嚎般的尖啸。
幽冥古道的入口,像一头择人而噬的远古巨兽张开的黑洞洞巨口,不断向外喷吐着足以冻结神魂的刺骨寒气。
岳九,这位曾经统领三千铁傀、威震一方的悍将,此刻仅带着残存的三百部下,列成一个单薄却坚不可摧的战阵。
他们身上的甲胄布满裂痕,透着死寂的铁灰色,但每一个铁傀的身躯都挺得笔直,仿佛三百座沉默的铁铸山峦,将身后那唯一的生机与前方的无尽死亡彻底隔绝。
“噗通”一声,岳九沉重地单膝跪地,钢铁膝甲与冻土碰撞,发出闷响。
他垂下头颅,声音嘶哑却字字铿锵,如同金石交击:“家主入幽冥,我等守此门!若九日不归,万山自崩,为君开道!”
三百铁傀齐齐动作,单膝跪地,动作整齐划一,无声的誓言比任何呐喊都更具震撼力。
他们会用自己最后的残躯,为家主铺就一条回归的路,哪怕那条路是用他们彻底崩碎的残骸铺成的。
陈九静静地看着他们,摇了摇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起来吧。我一定会回来……因为这次,我不是去送死,是去认亲。”
认亲?
岳九猛地抬头,幽冥古道,九死一生之地,与“认亲”二字何其违和?
但看着陈九平静无波的眼神,他知道家主并非戏言。
这份平静之下,隐藏着的是岳九无法理解的决心与过往。
“是!”他不再多问,带着三百铁傀缓缓起身,重新化作一道钢铁长城。
这时,一直静立一旁的墨生走了上来。
他依旧是一身洗得发白的儒衫,手中却握着一支闪烁着淡金色光芒的狼毫笔。
他走到古道入口前,手腕一抖,饱蘸了金墨的笔尖在地面上龙飞凤舞,一道道繁复而玄奥的符文瞬间烙印在冻土之上,构成了一座巨大的阵图。
“文枢锁幽阵。”墨生收笔而立,阵图金光一闪而逝,融入大地,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但那从古道中溢出的阴寒之气,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牢牢锁在了入口之内。
他看着陈九,轻声说道:“您走之后,我会写完《破契录》的最后一句——天道无契,万灵自渡。”
这句话,是决裂,也是新生。
陈九点了点头,目光转向最后一人。
阿丙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递上了一盏纸灯。
那是一盏极为普通的灯,竹篾为骨,白纸为面,唯一不同的是,灯面上用稚嫩的笔触画着一座小小的院落,院中立着九座形态各异的塔。
灯芯处,一豆蓝色的火焰静静燃烧,散发着温暖而不刺眼的光。
“您要是迷路了……就顺着光回来。”阿丙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陈九接过纸灯,指尖传来的温度让他心中一暖。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告别的话,只是提着灯,毅然决然地转身,一步踏入了那片足以吞噬一切的黑暗之中。
一步踏入,天旋地转。
身后的风声、人声、一切都消失了。
绝对的死寂与黑暗笼罩而来,唯有手中那盏纸灯的蓝色光晕,在他身前撑开了一片三尺见方的光明。
光芒所及之处,并非空无一物。
九座巨大而残破的石碑,如同被遗忘的墓碑,静静地矗立在古道的两侧,一路向前延伸,望不到尽头。
陈九提灯走近第一座石碑,蓝色的灯焰跳动了一下,光芒映照在斑驳的碑体上。
石碑发出一声低沉的共鸣,碑后,一道模糊的身影缓缓走出。
那是一个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眼神凌厉如剑,手中握着一柄断剑,身上散发着一股宁可玉碎,不为瓦全的决绝气息。
他的一生,似乎都奉献给了手中之剑,直至为剑所断,为命所弃。
陈九心中一震,继续向前。
第二座石碑前,走出的身影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
他身形枯槁,双手高举,仿佛在向苍天祈求着什么,身上燃烧着无形的业火。
他以身躯为祭品,以神魂为柴薪,祭祀了那虚无缥缈的天道。
第三座石碑,碑体上刻满了无数唾骂的文字。
碑后走出的身影,是一个身负重伤的中年人,他的背后插着无数来自同族的刀剑,眼中却不是怨恨,而是一种深沉的悲哀。
他为了守护某个秘密,甘愿背负“叛族者”的骂名,被万民唾弃,孤独死去。
第四位、第五位……直至第九位。
当陈九提着灯站在第九座石碑前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那正是他自己。
碑后的那个“陈九”,被无数道无形的锁链捆绑在石碑之上,双目紧闭,面容空洞,仿佛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躯壳。
就在这时,一道轻柔而悲悯的女声在陈九耳边响起,一个半透明的虚影在第九座石碑旁缓缓浮现,她仿佛由罪与罚凝聚而成,正是碑娘·承罪。
“他们都是你。”碑娘的声音带着千百世的沧桑,“九世轮回,九次承罪,皆为守契。”
陈九望着石碑中那个被囚禁的自己,感受着从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深入骨髓的绝望与麻木,忽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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