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镜祭坛开(1/2)

红光吞没视野的瞬间,林怀安本能地闭上眼睛。但光芒穿透眼皮,在视网膜上烙下炽白的残影。他听见周毅在通讯器里吼了什么,声音被剧烈的嗡鸣声撕碎。

手中的引路盘烫得像烙铁。林怀安咬紧牙关没松手,皮革手套发出焦糊味。陈寻的光影在红光中剧烈波动,像风中烛火。

“退后!”归序的意念炸开。

幽蓝光晕猛地扩张,形成蛋壳状的屏障将林怀安包裹。

几乎同时,一股狂暴的冲击力撞在屏障上。

林怀安听见玻璃碎裂般的声音,屏障表面炸开无数裂纹。归序的光晕瞬间黯淡。

红光持续了三秒,也许五秒。时间感在能量乱流中失效。

当光芒褪去时,林怀安睁开眼,看见阵图已经完全变了样。

暗红色线条不再是绘制在地面的图案,它们悬浮起来,离地半米,像某种立体投影般缓缓旋转。

线条之间的空隙里涌动着粘稠的黑色雾气,雾气中不时浮现出人脸轮廓。

是一些哭泣着尖叫着空洞的孩童脸庞。

三面镜子立在旋转的线条中央,镜面不再是裂纹蛛网,而是变成了纯粹的黑暗。

那黑暗在流动,像石油,像深渊。

最骇人的是阵图上方。

厂房屋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不断蠕动的黑暗。

黑暗边缘与正常天空交界处,空气像融化的蜡烛一样滴落,形成怪诞的波纹。

“入口……开了。”阿雅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带着压抑的喘息。

林怀安转头,看见阿雅和周毅小队还躲在掩体后。

他们看起来没受伤,但每个人脸色都很难看。周毅正打手势让队员保持位置。

“林怀安,你怎么样?”周毅的声音传来。

“还活着。”林怀安哑声回答。

他低头看怀里的引路盘,圆盘表面的光芒已经彻底熄灭,变成一块冰冷的金属。中心的陈寻光影也不见了,只留下那个温暖的光点还在微弱闪烁。

归序的屏障正在缓慢修复。幽蓝光晕比刚才稀薄了许多,像褪色的布料。

“我需要时间恢复。”归序的意念传来,带着罕见的疲惫,“刚才那一下消耗太大。”

“你撑住。”林怀安说。他试着活动身体,屏障随着他移动,像个贴身的气泡。

阵图的旋转在加速。悬浮的红色线条发出尖锐的嗡鸣,频率越来越高,刺得人耳膜发痛。

黑色雾气从线条间渗出,在地面蔓延,所过之处水泥地面变得像沼泽般松软。

“不能等了。”周毅从掩体后站起身,“所有人,准备突入!林怀安,跟紧我!”

“可是入口——”一名队员刚开口。

“没有可是!”周毅打断他,“仪式已经启动,要么现在进去打断,要么等它完全成型。你觉得哪个更糟?”

没人回答。

周毅检查了一下步枪,又往腰带上多挂了两个弹匣。

“阿雅,你在外围建立支援点,保持通讯畅通。其他人,跟我来。”

他率先冲向阵图。脚步踏进黑色雾气的瞬间,雾气像受惊的蛇群般翻涌起来,试图缠绕他的腿。

周毅看都没看,用枪托狠狠砸下去。雾气散开,又在他身后重新凝聚。

队员们紧随其后。林怀安深吸一口气,也迈开步子。

归序的屏障隔绝了雾气,但走在里面就像趟过齐膝深的泥浆,每一步都需要用力。

他们走向阵图中心,走向那三面黑暗的镜子。

距离还有五米时,镜子动了。

不是物理移动,是镜中的黑暗开始膨胀,像滴入清水中的墨汁般扩散。

黑暗溢出镜框,在空气中蔓延,吞没了悬浮的红色线条,吞没了黑色雾气,最后在阵图中央形成一个旋转的黑暗漩涡。

漩涡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忽明忽暗的光,像遥远星辰。

“就是那里。”林怀安握紧引路盘。圆盘中心的暖光开始与漩涡深处的光点同步闪烁,像在互相呼唤。

周毅在漩涡边缘停下,探头往里看。他的侧脸被漩涡幽光映得发青。

“看不到底。有梯子或者通道吗?”

“没有。”林怀安说。他靠近漩涡,能感觉到轻微的吸力,像站在瀑布边缘。“需要跳进去。”

一名队员骂了句脏话。

周毅没有犹豫。

他调整了一下背包肩带,回头看了眼队员们:“我第一个。三秒后第二个跟上。保持间距,注意周围。”

然后他纵身跃入黑暗。

没有落水声,没有撞击声,连衣袂破风声都没有。

周毅的身影被黑暗吞没的瞬间就消失了,像从未存在过。

林怀安数到三,第二名队员跳了进去。

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

轮到林怀安时,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引路盘。暖光稳定地闪烁着,像在催促。肩头的归序光晕微微收缩,传来简短的意念:“我在。”

他跳了进去。

坠落。

不是自由落体那种坠落,更像是被扔进一条没有尽头的管道。

周围一片漆黑,连自己的手都看不见。只有怀里的引路盘散发着微弱暖光,照亮胸前一小片区域。

林怀安试着伸手摸索,指尖触不到任何实物。

这里没有墙壁,没有空气流动,甚至感觉不到重力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秒,也许几分钟,下方出现光。

不是自然光,是一种冰冷的、泛着青白色调的光,像劣质荧光灯。光晕迅速扩大,吞噬黑暗。

林怀安本能地蜷缩身体,护住头部。

然后他撞上了什么。

不是硬着陆,更像是穿过一层粘稠的薄膜。阻力突然出现,减缓了下坠速度,最后他跌坐在坚硬冰凉的地面上。

触感像是大理石。

林怀安撑起身子,环顾四周。

他在一个教堂里。

至少曾经是教堂。挑高的穹顶,两侧有立柱,远处有祭坛。但一切都被扭曲了。

教堂是颠倒的。

祭坛在上方,穹顶在脚下。

林怀安坐在本该是天花板的平面上,抬头看见倒悬的长椅。倒悬的彩绘玻璃窗,倒悬的烛台。

重力方向正常,所以他其实是站在“天花板”上,看着倒挂的教堂内部。

但这还不是最诡异的。

最诡异的是镜子。

教堂里到处都是镜子。

不是挂在墙上,是悬浮在空中。

大大小小,形状各异,从巴掌大的梳妆镜到一人高的穿衣镜,成百上千面镜子毫无规律地飘浮在空气中。

它们缓慢地旋转移动,镜面反射着青白色的冷光,将空间切割成无数碎片。

林怀安看见自己的倒影被分散在几十面镜子里,每一面里的姿势都略有不同,有的在起身,有的还坐着,有的已经站直。

视线交错间,他产生强烈的眩晕感。

“别盯着镜子看。”

周毅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林怀安转头,看见周毅和先进来的三名队员聚在一起,背靠背站着,警惕地环视四周。他们脸色都不太好。

“其他人呢?”林怀安问。

“还没到。”周毅说。

他看了眼腕表,表面数字乱跳。

“通讯断了。这里干扰太强。”

正说着,上方传来动静。

第五名队员穿过薄膜坠落,周毅冲过去接了一下,两人一起踉跄几步站稳。然后是第六个,第七个。

八人小队全部到齐,没人掉队。

“检查装备。”周毅下令。队员们迅速清点武器弹药,动作熟练。

林怀安摸了摸怀里,引路盘还在。肩头的归序光晕比刚才凝实了些,正在缓慢恢复。

“这里就是……冢的内部?”一名队员低声问。他叫刘威,是个精瘦的年轻人,林怀安记得他在训练场枪法很准。

“一部分。”林怀安说。

他看向那些悬浮的镜子,镜面里映出教堂倒悬的景象,也映出他们每个人的脸。

“陈寻说这里是情感的坟墓。这些镜子……”

话没说完,离他最近的一面镜子突然转向。

那是面椭圆形的梳妆镜,红木边框雕刻着花纹。

镜面平滑,清晰地映出林怀安的身影。但下一秒,镜中的影像开始变化。

倒影的脸在衰老。

林怀安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头发变白,皮肤爬上皱纹,眼角下垂,背脊佝偻。

影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老去,从青年到中年,到老年,最后变成一具蜷缩在角落的干瘪躯体。

那双眼睛始终盯着镜外的他,眼神空洞。

然后影像中的归序光晕熄灭了。

不是逐渐暗淡,是突然熄灭,像被掐灭的烛火。

幽蓝光芒消失后,那团光晕变成灰白色如同石膏般的残渣,从衰老的林怀安肩头剥落,碎成粉末。

镜外的林怀安感到胸口一紧。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但眼睛像被钉在镜面上。

衰老的过程还在继续,干瘪的躯体开始腐烂,皮肉脱落,露出白骨……

“别看!”

一只手猛地拍在他肩膀上。林怀安浑身一抖,视线终于挣脱。周毅把他往后拉了一步,远离那面镜子。

“这些镜子会映出你害怕的东西。”周毅的声音很沉。

他的额头有冷汗。

“别看,越看越陷进去。”

林怀安喘了口气,发现自己的手在抖。他看向周毅:“你看到了什么?”

周毅没回答。

但他的脸色比刚才更难看,握枪的手指节发白。

另一边传来压抑的抽气声。

林怀安转头,看见队员王猛正死死盯着一面全身镜。

镜子里映出的是尸山血海。

穿着作战服的尸体堆积成山,鲜血汇成小溪,而站在尸山顶端的正是王猛自己,他手里握着滴血的刀,脸上挂着怪异的笑容。

“王猛!”周毅喝道。

王猛没反应。

他的眼神开始涣散,嘴角无意识地抽搐,像要模仿镜中那个自己的笑容。

离他最近的刘威冲过去,一把将他扑倒。

两人滚倒在地,镜子失去目标,缓缓转开方向。

“我……我没事。”王猛被拉起来时还在喘粗气,但眼神清醒了些。

“操,那是什么鬼东西……”

“恐惧。”林怀安说。

他想起严观理论里提过,强烈的情感会在空间中留下印记,尤其是在冢这种地方。

“这些镜子在吸收、放大、反馈我们的恐惧。别看它们,尽量避开镜面。”

“说得容易。”另一名队员苦笑着指了指四周。

悬浮的镜子至少有几百面,它们缓慢移动,时不时转向,要完全避开几乎不可能。

阿雅的声音突然在通讯器里响起,断断续续,夹杂着大量杂音:“……听到吗……外面……阵图稳定……你们……里面……”

“阿雅!”林怀安按住耳麦,“我们能听见,但不清楚。里面情况复杂,有很多镜子,会映出恐惧画面。外面怎么样?”

杂音持续了几秒,然后阿雅的声音稍微清晰了些:“鹿灵……记录阵启动……她说……冢在‘观察’你们……小心……镜子不只是镜子……”

“什么意思?”

“不知道……她只说……镜子是冢的‘眼睛’……也是‘嘴’……在吞噬……情感……”

通讯又断了。

“吞噬情感。”周毅重复这个词,眼神锐利起来。

“所以这些镜子不只是吓唬我们,它们在吸收我们的恐惧,作为养料?”

“很可能。”林怀安看向那些缓慢移动的镜子。

它们看似无序,但仔细观察,会发现大多数镜子都在微妙地调整角度,试图捕捉他们的视线。

“我们越恐惧,它们就越强。”

“那就别让它们得逞。”周毅站直身体,“所有人听着,低头看地面,或者看队友的后背。非必要不看镜子。我们的目标是找到仪式核心,破坏它。不是跟这些鬼东西较劲。”

队员们点头。

他们受过训练,心理素质比普通人强,迅速调整状态,形成紧密队形。

周毅打头,林怀安在中间,其他人护卫两侧和后方,开始向教堂深处移动。

地面是光滑的大理石,刻着繁复的宗教图案,但因为颠倒,图案难以辨认。

倒悬的长椅在他们头顶上方,像一片片厚重的乌云。

彩绘玻璃窗也倒挂在“墙”上,玻璃上的圣徒画像头朝下,表情在冷光中显得扭曲诡异。

镜子始终环绕着他们。

无论队伍走到哪里,总会有几面镜子飘过来,试图进入视野。有时是梳妆镜,有时是破碎的镜片,有时是巨大的穿衣镜。

它们无声地悬浮,镜面像眼睛般“注视”着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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