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逃亡之路(2/2)

直到那令人胆寒的破空声和撞击声渐渐变得稀疏,最终停止,他才敢稍微放松紧绷的身体,小心翼翼地探出一点头观察外面的情况。

眼前的通道已经面目全非,仿佛经历了一场金属风暴的洗礼。

地面上插满了形状各异的尖锐镜片,如同瞬间长出了一片闪烁着寒光的荆棘森林,封锁了前路。

两侧的墙壁也被破坏得千疮百孔,像是被无数子弹扫射过一般。

然而,那片代表终极湮灭的黑暗,并没有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镜片风暴而有丝毫的停顿或减弱,它依旧保持着那种不紧不慢却又无可阻挡的节奏,向前缓缓推进,距离他藏身的这根救命石柱,已经不足二十米。

那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吸力似乎变得更清晰了。

归序的意念再次传来,带着一种近乎燃烧自身核心般的急促和虚弱。

祂的光晕又肉眼可见地黯淡了一分,颜色淡得几乎要融入周围昏暗跳跃的光线里,变得难以分辨。

林怀安心中猛地一紧,他知道归序的状态已经差到极点,不能再有任何拖延了。

他猛地从石柱后跃出,目光死死锁定归序指引的那个方向。

那里确实有一些镜片插得比较稀疏,留下了一些堪堪容身的缝隙。

他必须踩着插在地上那些锋利无比的镜片之间的狭窄缝隙前进,每一步都需要速度和勇气,因为脚下的地面依旧在不停开裂塌陷,那些看似稳固的镜片也可能随时松动。

他像一只在布满刀锋的陷阱上亡命跳跃的羚羊,将身体的本能和归序的指引结合到一起,在镜片荆棘林中穿梭。

锋利的镜片边缘几次险之又险地擦过他的裤腿和衣袖,留下浅浅的划痕,他甚至能感觉到那冰冷的锐气透过布料,刺激着他的皮肤。

十米……

五米……

大门近在眼前!

他甚至能看清门板上那些星辰图案剥落的细节,以及门框上蜿蜒的裂纹。

身后的黑暗已经蔓延到了他刚才藏身的石柱,那根粗大的石柱如同阳光下的冰雪,又像是投入强酸中的金属,边缘开始消融,无声无息地被黑暗吞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留下任何残渣,就那么彻底地消失在了虚无之中。

林怀安甚至能更清晰地感觉到那虚无中传来的吸力,仿佛无数只冰冷的手要抓住他的脚踝,将他的血肉和灵魂都拖入那永恒的寂灭。

林怀安借着自身前冲的惯性,不再有任何犹豫和保留,用尽全身最后残存的气力,低吼一声,合身向前,用肩膀朝着那扇布满裂纹的星辰大门狠狠撞去。

“砰!”

一声闷响,本就濒临破碎的门板应声而开,腐朽的木屑和碎裂的金属构件四处飞溅。林怀安感觉自己撞在了一片柔软且充满灰尘的障碍物上。

巨大的冲力让他整个人彻底失去了平衡,向前猛扑出去,狼狈不堪地摔倒在地,又因为惯性向前滑行了一小段距离,脸颊和裸露的手腕擦过粗糙冰冷的地面,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他顾不上检查身上的擦伤和疼痛,立刻艰难地翻身,回头望去。

眼前是虽然依旧昏暗但相对“稳定”的四楼走廊景象。

而在他身后,那扇绘着星辰图案的大门,连同门框以及门后那片正在经历惊天动地崩塌与腐朽的舞厅空间,如同海市蜃楼般,正在急速淡化,变得透明。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扇华丽的门从实体变成模糊的虚影,再从虚影扭曲成一团不断变幻的光晕,最后,那团光晕也如同风中残烛般闪烁了几下,彻底消散在空气之中,仿佛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

原地只剩下一面斑驳的、空无一物的白色墙壁,墙皮有些许脱落,露出底下灰黑的底色,与走廊两侧其他部分的墙壁浑然一体,看不出任何曾经存在过一扇门的痕迹。

只有空气中霉味和灰尘的微粒,掌心被镜片划破处传来的细微刺痛,脸颊擦伤的火辣,以及贴身内袋里那块依旧散发着冰凉触感的引路盘碎片,无声地证明着刚才那场惊心动魄并非一场荒诞的梦境。

他……真的逃出来了。

一直紧绷到极致的神经骤然松弛,巨大的脱力感和劫后余生的虚软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席卷全身。

林怀安再也支撑不住,彻底瘫倒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胸膛如同风箱般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贪婪地呼吸着这虽然混杂尘埃但却不再那么腐朽窒息的空气。

全身上下无处不痛,胸口那灼烧般的印记痛感,脑海中因精神过度消耗而如同被掏空般的虚弱和阵阵抽痛,以及身体各处碰撞擦伤的疼痛,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颤抖着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伸进内袋,小心翼翼地再次触碰那块引路盘碎片。

它约莫婴儿巴掌大小,形状不规则,材质非金非玉,触手冰凉润泽,表面那些复杂古老的银色纹路在昏暗光线下似乎还在极其缓慢地流转。

“归序?”他尝试着集中精神,用意念轻声呼唤,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肩头传来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能量波动,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最后一下摇曳。

归序的光晕已经黯淡到近乎完全透明,几乎与空气融为一体,传递来的意念也变得断断续续,只剩下最本能的微弱信号。

林怀安心中微微一沉,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将引路盘碎片小心地在内袋里放好,然后用手臂支撑起虚软无比的身体,勉强靠坐在走廊冰冷的墙壁边。

他需要休息,哪怕只是短暂的几分钟,他需要让过度疲劳的肌肉和精神得到一丝喘息,他也需要密切关注归序的状态,不知道祂这种沉睡需要多久才能恢复。

走廊里一片死寂,与方才舞厅那番天崩地裂般的毁灭景象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远处的黑暗依旧深邃,仿佛隐藏着更多未知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