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破碎之舞（1/2）

林怀安的指令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归序那里激起了一圈无形的涟漪。

那凝聚如深蓝宝石的光晕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算是接下了这个风险极高的任务。

下一秒，一道比发丝更细却凝实无比的蓝色能量束，如同经验丰富的狙击手射出的子弹，悄无声息地离膛而出，目标并非幻影的能量核心，而是它们舞蹈轨迹上某个微妙的平衡点。

他试图用最精巧的力道，偏转女性幻影那即将落下的手腕角度，让一个本该向外舒展的动作，变成向舞池中心的微弱指引。

能量束触及目标轨迹的刹那。

“哐——！”

一声刺耳欲聋的巨响猛地在头顶炸开。

那盏华丽璀璨的水晶吊灯应声迸发出惨白刺目的强光，瞬间吞噬了舞厅内所有的色彩，将一切都冲刷成单调而恐怖的黑白二色。

悠扬的华尔兹和空洞的背景笑语如同被利刃切断，戛然而止。

死寂如同沉重的铁幕轰然落下。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冰冷得带着实质般恶意的凝视感，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钢针，从四面八方同时刺来，将林怀安牢牢钉在原地。

他感觉连转动眼球都变得无比艰难，胸腔里的空气仿佛也被冻结。

视野中，舞池里，离他最近的那对幻影，首先停止了机械的旋转。

它们依旧没有清晰的五官，但林怀安能清晰地“感觉”到，它们“转”过了身，那片模糊的面部轮廓，正对着他。

紧接着，像是接到了无声的统一指令，第二对，第三对……第十对……第一百对……

整个舞厅里所有的幻影宾客，无论之前处于舞蹈循环的哪个节点，都在同一瞬间，完全同步地僵滞在原地。

成千上百个无声的影子，在惨白的光线下，保持着千奇百怪的舞蹈定格姿势，齐刷刷地将“面孔”转向门口的林怀安。

没有声音，没有动作，却构成了一幅足以让任何人精神崩溃的静止画面。

林怀安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胸口印记传来的刺痛感尖锐密集，像是有无数烧红的细针在不断扎刺，带来一阵阵带着灼烧感的剧痛，视线都因此开始模糊发黑。

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此刻流露出任何一丝多余的动静，这些静止的幽灵就会瞬间化身最恐怖的厉鬼，将他彻底撕碎吞噬。

归序的光晕早已缩回他肩头，颜色黯淡得近乎透明，传递来的意念里充满了最高级别的警告。

但奇异的是，在那警告之下，竟还隐藏着一丝如同机械运算般的平静。

祂似乎在利用这极度危险的对峙间隙，疯狂采集分析着周围环境的数据流。

时间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秒一秒地艰难爬行。

林怀安强迫自己几近冻结的大脑重新运转。

它们为什么没有立刻攻击？是在等待某个特定的指令？还是在判断他这次“违规”操作的性质与严重程度？

他猛然想起皮革卷轴上关于宫灵学习模仿特性的描述，这些衍生存在，是否也继承了某种类似程序的逻辑？攻击是需要满足更严苛的触发条件？

就在他思绪如同电光石火般穿梭时，头顶那惨白的灯光不合时宜地闪烁了几下，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然后竟缓缓地恢复了之前那种璀璨却毫无温度的光晕。

音乐声和空洞的笑语也如同卡顿的唱片重新转动，再次弥漫在空气中，只是那华尔兹的节奏，似乎比之前快了微不可查的一丝，透出一股隐晦的焦躁。

而舞池中那成千上百定格的幻影，在灯光恢复的瞬间，也如同上了发条的玩偶，齐刷刷地重新开始了它们永无止境的循环舞蹈。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仿佛刚才那恐怖至极的集体凝视从未发生。

但林怀安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

他敏锐地捕捉到，舞池中央区域，有大约七八对幻影的舞蹈轨迹，发生了明显而诡异的变化。

它们不再完全遵循之前相对松散固定的路径，而是开始以一种更复杂、更精密、带着某种仪式感的方式，紧密地围绕着舞池中心穿梭交织。

它们的动作似乎也不再那么有机械感，那旋转的姿态，手臂摆动的弧度，隐约多了一丝专注，甚至带着点冰冷的“邀请”意味，仿佛仪轨进行到了某个关键阶段，需要更多“参与者”的投入。

归序的意念适时传来，冰冷而客观，如同系统提示：

防御机制已升级，判定逻辑更严苛。

核心目标及防护力场状态未变。

初步推测，强行外部路径干扰已不可行，会直接触发最高级别警报。

新数据模型提示，尝试以低能耗方式“引导”或“模拟共鸣”其内部能量节奏，存在百分之十一点四的成功概率，可能绕过部分判定机制。

引导？模拟共鸣？

林怀安看着那些如同行星环绕恒星般穿梭的核心幻影，一个大胆到近乎荒谬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他不能在外面像个黑客一样强行修改代码了，那会被防火墙立刻揪出来。

但如果他自身也伪装成一段数据，潜入这个系统内部，然后在关键节点上，悄悄拨动一下指针呢？

这个想法让他喉咙发紧，嘴里泛起一股苦涩的味道。

混进一群幽灵里跳华尔兹，这听起来比直接拿着那根金属杆去硬撼清道夫还要疯狂和不靠谱。

但他环顾四周，除了这令人头皮发麻的舞会，只剩下身后那条寂静得诡异的走廊。

目标就在眼前悬浮旋转，散发着诱人的白光。

他还有退路吗？

“归序，”他凝聚意念，尝试沟通，“我尝试模仿它们的动作，尽可能靠近核心轨迹。在你计算出的那个关键时间点时，我需要你辅助我，要么微调我的动作角度，要么短暂干扰最近幻影的感知，让我的‘异常’在那一刻不被系统立刻标记。能做到吗？”

归序的光晕在他肩头缓慢地明灭了几下，像是在进行高负荷的运算。

片刻后，传来一段信息流：

方案理论可行。

能量消耗预估为之前的百分之二百三十。

维持有效干扰时间窗口极短，约零点五至零点八秒。

警告：一旦在窗口期内被核心防御机制识破伪装，将引发连锁反应，后果远超之前，生存概率低于百分之三。

“一次机会。”林怀安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感觉心脏沉甸甸地往下坠，“我们就赌这一次。找到那个能让力场产生涟漪的关键节点，引导它们，或者引导我自己，去完成那个闭环。”

他压下心底翻腾的恐惧和荒谬感，开始全力观察那几对轨迹突变的核心幻影。

它们的舞蹈明显构成了一个不断向内旋紧的能量螺旋，而那个螺旋的最终收束点，从之前的经验看，就是力场周期性出现薄弱“涟漪”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