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火光冲天,胜负分(1/2)

叛军最后一处据点燃起冲天大火,火光照亮冷紫嫣冷硬的侧脸。

她披甲立于尸山前,手中长剑滴着粘稠的血。

沈璟竤从身后拥住她,气息不稳地贴着她耳畔:“冷紫嫣…这江山太重,朕一人扛不起。留下来…陪我一起扛。”

大火烧了三天三夜。皇城外五十里,黑风寨。那是叛军最后的老巢,依山而建易守难攻。

沈璟竤调集五万边军,围了三天。第四天夜里,冷紫嫣说:“强攻伤亡太大,用火。”

她在寨子下风口堆满枯枝干草。

浇上火油,点火。风助火势,火龙瞬间吞没半个山头。叛军惨叫声撕裂夜空,像地狱开了门。

沈璟竤站在山脚下,看着那片火海。

火光照亮他苍白的脸,又照亮身边冷紫嫣冰冷的眼。她披着银甲,肩甲下隐约可见绷带痕迹——箭伤还没好全。

“皇后,”他低声说,“非烧不可吗?”

“非烧不可。”冷紫嫣声音没有起伏,“寨里存了够三万大军吃半年的粮草。不烧,他们能撑到开春。到时候……又是一场硬仗。”

她顿了顿。“臣妾算过,强攻会死至少八千士士。放火……只死叛军。”

她说得冷静,像在算账。

沈璟竤心脏沉下去。他知道她算得对,可看着那片火海,听着那些惨叫……他还是觉得冷。

冷到骨子里。“陛下心软了?”冷紫嫣转头看他。

沈璟竤没说话。他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手。她手上有茧,是握剑握出来的。也有伤疤,是这些年留下的。

“朕不是心软。”他哑声说,“朕是怕……你手上沾的血太多。”

冷紫嫣笑了。那笑容很淡,像风吹就散。

“陛下忘了?”她轻声说,“臣妾手上……早就沾满血了。表兄的血,林家的血,冷家的血……”她顿了顿,“不差这点。”

她说完,挣开他的手,翻身上马。“臣妾去前面看看。火势太大,得防着有人逃出来。”

沈璟竤想拦,可她已经策马冲出去。银甲在火光里反射冷光,像道闪电劈开黑夜。他站在原地,看着她背影。

看着她冲进火光照亮的范围,看着她举起长剑,看着她……像个战神。

“陛下。”禁军统领低声说,“娘娘伤势未愈,这样……”

“让她去。”沈璟竤截断他,“她需要……亲手了结。”统领愣住。

沈璟竤转身上马,也冲出去。他追上冷紫嫣,与她并肩。火浪扑面而来,热风灼人。寨门已经烧塌。

木头噼啪爆裂,火星四溅。有叛军从火海里冲出来,浑身是火,惨叫着在地上打滚。冷紫嫣勒马停住,静静看着。

“补刀。”她下令。

身后边军冲上去,刀剑落下。惨叫声戛然而止,只剩火焰噼啪声。沈璟竤看着她侧脸。

火光跳动,在她脸上投下明灭光影。她眼神很冷,冷得像淬过冰的刀。

“冷紫嫣。”他叫她。“嗯?”“你恨他们吗?”

冷紫嫣沉默很久。“不恨。”她最后说,“但他们必须死。不死……就会有更多人死。”

她说得简单,可沈璟竤听出里面重量。

他知道她说的是对的。这三年,皇叔养私兵、贪军饷、害百姓。这些叛军跟着他,手上都沾着无辜者的血。

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可他还是……觉得她太苦。

“回营吧。”他说,“这里交给将士们。”冷紫嫣摇头。

“臣妾要亲眼看着……最后一个叛军死。”

她坚持,沈璟竤拗不过。两人并马而立,看着大火吞噬一切。

看着寨墙倒塌,看着箭楼烧成火炬,看着……人间变成炼狱。天亮时,火势渐弱。

黑风寨变成一片焦土。焦尸堆成山,散发刺鼻臭味。边军正在清理战场,一具具尸体往外抬。

冷紫嫣下马,走到尸山前。

她站了很久,突然弯腰,从一具尸体手里抽出样东西——是个护身符,绣着平安二字。已经烧焦大半,只剩一角。

“这人……”她轻声说,“可能有妻儿。”

沈璟竤走到她身边。“战争就是这样。”他哑声说,“没有无辜者。”

“臣妾知道。”冷紫嫣握紧护身符,指尖泛白,“但臣妾还是……会梦见他们。”

她说得很轻,轻得像叹息。

沈璟竤心脏一紧。他想起这些日子,她夜里总惊醒。冷汗浸透寝衣,眼睛盯着帐顶,不说话。

他问她梦到什么,她摇头。现在他知道了。

她梦到这些死人,梦到他们的脸,梦到他们的惨叫。“冷紫嫣。”他伸手,搂住她肩膀。

她身体僵硬一瞬,随即放松。靠进他怀里,额头抵着他胸膛。

“陛下,”她声音闷闷的,“臣妾是不是……太狠了?”

“不是。”沈璟竤抱紧她,“你是太累了。”他感觉到她肩膀在抖。

很轻微,但确实在抖。像紧绷的弦终于松了,像强撑的力气终于用尽。

“哭吧。”他低声说,“没人看见。”冷紫嫣摇头。

“臣妾不哭。”她说,“哭了……就弱了。”

“在朕面前,”沈璟竤捧起她的脸,“你可以弱。”四目相对。

她眼睛很红,可没有泪。她看着他,看了很久,突然笑了。

“陛下,”她说,“您这样……臣妾会当真。”

“朕就是当真。”沈璟竤一字一句,“冷紫嫣,你听着。在朕这里,你可以弱,可以哭,可以……不坚强。”

他说得很认真,每个字都敲进她心里。

冷紫嫣心脏像被什么撞了一下。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喉咙发紧。

最后她只是点头。很轻,但沈璟竤看见了。

他俯身,额头抵着她额头。两人呼吸交融,混着焦糊味和血腥味。

“回宫吧。”他低声说,“这里结束了。”回宫路上,两人同乘一车。

冷紫嫣靠在沈璟竤肩上,睡着了。她睡得很沉,眉头却紧皱。沈璟竤搂着她,一下下拍她背。

像哄孩子。车外传来百姓欢呼声。

“叛军剿灭了!”“陛下万岁!娘娘千岁!”

声音山呼海啸,震得车帘都在抖。可冷紫嫣没醒,她太累了。

沈璟竤低头看她睡颜。

她脸上还有烟灰,睫毛上沾着尘土。嘴唇干裂,起了皮。可在他看来……还是美的。

美得惊心。他想起五年前,她刚入宫时。

那时她穿一身素衣,跪在殿前。眼睛低垂,声音温顺。所有人都说冷家女儿懂事,知道分寸。

可他看出来了——她眼底有火。

那火藏得很深,可偶尔会窜出来。比如看见贵妃欺负宫女时,比如听见朝臣欺压百姓时。

那时他就知道,这女人……不简单。“陛下。”车外禁军统领低声说,“前方有百姓跪迎,要不要……”

“绕路。”沈璟竤压低声音,“别吵醒皇后。”统领愣住,随即应声:“遵旨。”

马车改道,从侧门进宫。一路安静,只有车轮辘辘声。沈璟竤抱着冷紫嫣,一直没松手。

到寝宫时,天已经黑了。

宫女想接手,沈璟竤摇头。他亲自把她抱下车,抱进殿里,轻轻放在床上。

动作很轻,可她还是醒了。“陛下……”她揉着眼睛,“到了?”

“到了。”沈璟竤坐在床边,“你再睡会儿。”冷紫嫣摇头。

她撑起身子,肩上疼得她皱眉。沈璟竤赶紧扶她:“别乱动。”

“臣妾没事。”冷紫嫣看着他,“陛下……该去处理朝政了。”

沈璟竤苦笑。“你就不能……让朕偷个懒?”

“不能。”冷紫嫣认真道,“叛军虽灭,但朝局未稳。江南私库要清点,北境军饷要补发,黄河堤坝要重修……太多事等着陛下。”

她说着,就要下床。沈璟竤按住她。

“冷紫嫣,”他盯着她眼睛,“你就不能……先顾着自己?”

冷紫嫣愣住。她看着他,看着他眼底的担忧。那担忧很真,真到她心头一软。

“臣妾……习惯了。”她低声说。

“那从今天起,”沈璟竤一字一句,“改掉这个习惯。”

他说完,站起身。“你躺着休息,朕去御书房。处理完……回来陪你。”

他转身要走,冷紫嫣拉住他衣袖。“陛下。”

“嗯?”“谢谢。”她说得很轻。沈璟竤笑了。

“不用谢。”他俯身,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这是朕……该做的。”

吻很轻,像羽毛拂过。

冷紫嫣心脏狂跳,耳根发红。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手指攥紧了被角。

殿门关上,殿内只剩她一人。她躺回床上,盯着帐顶。突然抬手,摸了摸额头。

那里……还有他唇的温度。御书房里,灯火通明。

宰相和几个重臣候着,脸色凝重。沈璟竤走进来,他们齐刷刷跪倒。“陛下万岁——”

“平身。”沈璟竤走到龙案后坐下,“说吧,什么事。”

宰相递上一叠奏折。

“江南急报。”他声音发沉,“皇叔十二处私库已全部查封。共查获粮食八十万石,白银一百二十万两,黄金三万两……还有……”

他顿了顿。“还有什么?”沈璟竤皱眉。

“还有……兵器。”宰相压低声音,“足够装备五万大军。其中……有攻城弩。”沈璟竤瞳孔骤缩。

攻城弩——那是禁军才有的重武器。私藏这个,等同谋反。

“好……好一个皇叔。”他冷笑,“朕还真是……小看他了。”

刑部尚书上前。“陛下,还有一事。”他声音发抖,“查抄时……在密室里发现几封密信。是……是写给北狄可汗的。”

这话一出,满殿死寂。

北狄——北境蛮族,与朝廷交战百年。先帝在位时,曾御驾亲征,才换来十年和平。

皇叔居然……通敌?沈璟竤抓起奏折砸在地上。“混账!”

奏折散开,露出里面密信拓本。字迹确实是皇叔的,内容不堪入目——承诺割让北境三州,换取北狄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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