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箭雨护君行（2/2）

走了约莫一刻钟。

前方出现石壁。看起来和周围假山一样，但仔细看，石壁上有缝隙——是个暗门。赵青摸索着，找到机关，按下去。石壁无声滑开。

露出黑洞洞入口。冷风从里面吹出来，带着霉味。赵青回头：“陛下，就是这里。”

沈璟竤看向冷紫嫣。她也看着他。“一起。”她说。沈璟竤点头：“一起。”

两人走进密道。赵青带人跟上，最后一个人进去后，石壁缓缓合拢。密道里一片漆黑，只有火折子微弱光亮。

“这密道……”冷紫嫣问，“通到哪？”

“西山。”沈璟竤说，“离皇宫二十里。那里有个废弃猎场，可以藏身。”“然后呢？”

“然后……”沈璟竤顿了顿，“等。等援军，或者等机会。”

冷紫嫣没说话。她扶着墙往前走，密道狭窄，只能容一人通过。石壁潮湿，滴水声嗒嗒响。走了约莫半个时辰。

前方出现岔路。一条向左，一条向右。沈璟竤停下，皱眉。

“不对。”他说，“应该只有一条路。”“你记错了？”冷紫嫣问。

“不可能。”沈璟竤摇头，“父皇说得很清楚——直走，不通向任何岔路。”

赵青举起火折子，照向岔路口。地面上有脚印，新鲜的，不止一个人。“有人来过。”赵青说。

冷紫嫣蹲下，查看脚印。很乱，深浅不一。她数了数，至少四个人，最近两天。“叛军？”她问。

“可能。”沈璟竤脸色沉下来，“他们知道密道。”死寂。

密道里只有滴水声，和众人呼吸声。赵青握紧刀，看向沈璟竤：“陛下，怎么办？”沈璟竤看向两条路。

左边那条，脚印多。右边那条，脚印少。但脚印少的，可能是陷阱。脚印多的，可能埋伏更多人。他看向冷紫嫣。“你说呢？”

冷紫嫣抽出短刀：“我走左边。你走右边。”

“不行。”沈璟竤抓住她手腕，“分开就是死。”

“那你说怎么办？”冷紫嫣甩开他，“留在这儿等死？”沈璟竤沉默。

赵青开口：“陛下，末将带人走左边。您和娘娘走右边。如果有埋伏……末将拖住他们。”

“你拖不住。”沈璟竤说，“四个人，你带十五个，也许能赢。但如果有更多……”

他没说完。但意思明白。赵青咬牙：“末将不怕死！”

“朕知道。”沈璟竤拍拍他肩膀，“但朕需要你活着。活着出去，调兵。”

他看向冷紫嫣。“我们走左边。”冷紫嫣愣住：“为什么？”

“因为朕是皇帝。”沈璟竤说，“皇帝……不能走安全的路。”

他朝左边岔路走去。冷紫嫣看着他的背影，看了两秒，然后跟上去。赵青带人跟上。密道越来越窄。

到最后，只能弯腰通过。冷紫嫣耳朵竖着，听前方动静。没有脚步声，没有呼吸声。只有死寂。

突然，她停下。“怎么了？”沈璟竤问。

冷紫嫣没回答，只是盯着前方黑暗。她闻到一种味道——很淡，但确实存在。铁锈味，混着……血腥味。她抬手，示意众人停下。

然后她慢慢往前走，一步，两步。火折子光晕照亮前方——地上躺着一个人。穿着禁军铠甲。

脸朝下，背上插着三支箭。血已经凝固，变成暗红色。冷紫嫣蹲下，把尸体翻过来。是张年轻的脸。

眼睛还睁着，瞳孔扩散。脖子上有道伤口，很深，几乎割断喉管。她检查尸体，摸到腰间令牌。禁军副统领，陈勇。

赵青倒吸一口冷气：“陈副统领……他怎么会在这儿？”

沈璟竤盯着尸体，脸色难看：“他负责……看守密道图纸。”

“图纸被偷了？”“可能。”

冷紫嫣站起来，环顾四周。这里是个小石室，墙上钉着火把架，但火把已经灭了。地上散落着纸张碎片，还有撕破的布料。她捡起一片纸。

上面有字，但被血浸透，看不清。只能勉强认出“镇北”两个字。“镇北王。”她说。

沈璟竤点头：“他谋划很久了。连密道……都知道。”远处传来脚步声。

很轻，但确实存在。冷紫嫣立刻熄灭火折子，众人屏住呼吸。脚步声越来越近，不止一个人。火光亮起。

四个叛军士兵举着火把走进石室。他们看见地上尸体，愣了一下，然后抬头，看见冷紫嫣他们。双方对视。一秒。两秒。

第三个士兵张嘴要喊。冷紫嫣掷出短刀，刀钉入他喉咙。赵青带人冲上去，刀剑碰撞声在狭窄空间里炸开。

冷紫嫣护住沈璟竤，剑挡开劈来的刀。一个叛军从侧面扑上来，她抬脚踹中他胸口，剑刺入他咽喉。战斗很快结束。

四个叛军全死了。但赵青这边也死了两个，伤了一个。赵青手臂被砍了一刀，深可见骨。

冷紫嫣给他包扎。“撑住。”她说。赵青咬牙：“末将……没事。”

沈璟竤检查叛军尸体。他们身上带着地图，画着密道路线。还有一封信，没写完，上面写着：

“已发现入口，正在搜索。预计两个时辰内找到目标。”目标是谁，很清楚。

沈璟竤把信递给冷紫嫣。她看完，扔回地上。

“他们知道我们在密道里。”她说。“嗯。”沈璟竤点头，“得快点出去。”“出口在哪？”

沈璟竤看向前方。密道还在延伸，黑暗中看不到尽头。他记得父皇说，密道长五里，走完需要半个时辰。

但他们已经走了半个多时辰。还没到出口。“不对劲。”他说。

冷紫嫣也感觉到了。密道太长了，长得不正常。而且空气越来越稀薄，呼吸变得困难。

“可能……走错了。”赵青喘着气说。“回头。”沈璟竤下令。

众人转身往回走。但走了约莫一刻钟，发现岔路口不见了。原本该有岔路的地方，变成石壁。

“机关。”冷紫嫣说，“密道有机关，会变动。”

沈璟竤脸色惨白。如果密道会变动，那他们可能永远走不出去。困死在这里，或者……被叛军找到。

他看向冷紫嫣。她也看着他。火光下，她脸上血迹还没干，眼睛却很亮。像燃烧的炭火，灼热，不肯熄灭。

“怕吗？”他问。“怕。”冷紫嫣说，“但怕没用。”

她走到石壁前，手指摸索着。石面光滑，没有缝隙。她敲了敲，声音沉闷，是实心的。“找机关。”她说。

众人散开，在石壁上摸索。但摸了半天，什么也没找到。石壁严丝合缝，像天生就长这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空气越来越稀薄。有人开始咳嗽，有人瘫坐在地上。赵青靠着石壁，脸色发青。

“陛下……”他喘着气，“末将……可能撑不住了。”

沈璟竤没说话。他也在喘，肺像被火烧。冷紫嫣扶着他，感觉到他在发抖。

不是怕。是缺氧。

她看向四周，寻找任何可能出口。头顶，脚下，石壁。什么都没有。只有黑暗，和越来越少的空气。

突然，她看见地上。尸体旁边，有滩水。很小一滩，从石壁底部渗出来。她蹲下，手指沾了点水，放在鼻子前闻。

没有味道。但水是流动的。

她趴下，耳朵贴在地上。听见微弱水声，从石壁后面传来。她站起来，盯着那面石壁。

“这后面……有空间。”她说。沈璟竤看向她。

冷紫嫣抽出剑，用剑柄敲击石壁。咚咚声回荡，和其他地方不一样——这里声音空洞。

“是空的。”她说。赵青挣扎着站起来：“撞开？”“试试。”

众人合力，用身体撞向石壁。一次，两次，三次。石壁纹丝不动。冷紫嫣摸着石壁底部，找到一处凹陷。很浅，不仔细摸发现不了。

她手指抠进去，用力。石壁发出咔哒声，缓缓移开一条缝。冷风从里面吹出来，带着新鲜空气。

众人精神一振。继续推。石缝越来越大，最后露出一个洞口。仅容一人通过。冷紫嫣探头看，里面是个天然洞穴，有地下河。

水流湍急，声音轰鸣。她回头：“有路。”

沈璟竤点头。众人一个接一个钻进去。洞穴很大，顶上垂下钟乳石。地下河在脚下奔腾，水花溅起，打湿衣衫。

冷紫嫣沿着河边走。走了约莫百步，前方出现光亮——不是火把，是自然光。她加快脚步，冲到洞口。

外面是山谷。夕阳西下，残阳如血。山谷里草木茂盛，远处有炊烟升起——是个村庄。她回头，看向沈璟竤。

他站在洞口，看着外面景色，愣了许久。然后笑了，笑得咳嗽起来。

“出来了。”他说。冷紫嫣点头。

她扶着他，走出洞穴。赵青带人跟上。十五个人，现在剩十二个。死了三个，伤了一半。但还活着。

山谷寂静，只有风声。远处村庄传来狗吠，还有孩童笑声。和宫城里的血腥杀戮，像是两个世界。

沈璟竤靠着一棵树坐下。

冷紫嫣检查他伤口。背上箭得拔了，再不拔，他会死。她让赵青按住他，自己握住箭杆。

“忍着。”她说。沈璟竤咬牙：“拔。”

冷紫嫣用力。箭杆带着血肉被拔出来，血喷涌而出。她立刻用布条压住伤口，缠紧。第二支，第三支。全拔了。

沈璟竤脸色白得像纸，但没晕。他盯着冷紫嫣，嘴唇颤抖。“谢谢。”他说。

冷紫嫣没说话，只是继续包扎。包好伤口，她站起来，看向远方。宫城在二十里外。

但在这里，看不见火光，听不见喊杀。只有平静山谷，和即将到来的黑夜。

“接下来怎么办？”赵青问。沈璟竤沉默片刻。

“去村庄。”他说，“找吃的，找药。然后……等天黑。”“等天黑做什么？”

沈璟竤看向宫城方向，眼神冰冷。“杀回去。”

冷紫嫣转头看他。夕阳余晖落在他脸上，照亮他眼中那簇不灭的火。

她笑了。“好。”她说，“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