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过往种种，不堪回首（2/2）

是的，十年过去，他最终选择接受调令离开京州，远走西北，表面上是对家族安排的妥协，但内心深处，何尝不是一种对自己的放过？他累了，在那场看不到希望、得不到回应的坚守里，他耗尽了所有的勇气和力气。

韩鹏的身世，在某个特定的圈子里，从来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一块大家心照不宣、讳莫如深的背景板。

他的母亲，是韩绍功年轻时一段热烈却注定无果的恋情的女主角。是不是初恋已不可考，但确确实实是韩绍功在遵从家族安排与周翎结婚前，最后一个真心爱过的女人。韩绍功那时年轻，有着军人世家的傲骨，也有一腔不顾一切的热血，他曾经为了那个女人，激烈地反抗过父母之命，甚至一度闹到要与家族决裂的地步。

这些往事，周翎从一开始就知道得清清楚楚。但她不在乎，或者说，她衡量得失后，选择了“不在乎”。周翎出身世家，是个极其理性、甚至可以说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她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一个门当户对、前途无量的丈夫，一个稳固的、能带来更多资源和地位的婚姻联盟。韩绍功除了在那段旧情上“糊涂”过一阵，其他方面堪称完美。而且，这样的男人，心里存着对另一个女人的愧疚，或许反而会对明媒正娶的妻子多几分容忍和补偿心理。这笔账，周翎算得很清楚，她愿意赌一把，无论结果如何，她都认了。

事实证明，周翎赌对了。韩绍功在家族的巨大压力和现实的考量下，最终“醒悟”，与恋人彻底分手，转身迎娶了周翎。婚后的日子，说不上多么浓情蜜意，但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是做到的。韩绍功心中那份愧疚，确实成了夫妻关系中一种微妙的润滑剂，让彼此都维持着体面。两年后，他们的儿子韩延出生，这个家庭在世人眼中，愈发圆满稳固。

按理说，故事到此就该尘埃落定，各自沿着既定轨道运行。

然而，命运弄人。在韩鹏五岁那年，他的生母，那个曾经让韩绍功奋不顾身的女人，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重病，走到了生命尽头。临终前，她唯一的牵挂就是这个年幼的儿子。她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或许是以死相逼，或许是拿出了某些不为人知的筹码，与韩绍功达成了最后的交易。

于是，五岁的韩鹏，在懵懂无知中，被接到了韩家。他被告知，周翎是他的母亲。那个曾经给予他生命和最初温暖的女人，在他的世界里被悄然抹去，成了一个模糊而禁忌的名字。他从一个身份尴尬的私生子，变成了韩家名正言顺的长子。周翎履行了交易，接纳了他，给了他优渥的生活和表面上的母爱，但也仅此而已。那种母爱，更像是一种基于契约和利益的抚养责任，冷静而克制。韩绍功对他，则始终带着一种复杂的、混合着愧疚、审视和极高期望的态度。

韩鹏就是在这样一种微妙而紧绷的家庭氛围中长大的。他早早地学会了察言观色，学会了隐藏真实的情绪，也深刻地理解了自己身份的敏感和尴尬。他努力做到最好，无论是在学业上还是在后来的军旅生涯中，他都拼尽全力，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在这个家里找到一点点立足之地，才能对得起那个他称之为“母亲”的女人的“恩情”，才能……或许，有朝一日，能配得上那个在他灰暗童年和少年时代，像一束光一样照进来的女孩——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