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就是要帮他（2/2）

压力像无形的网，从四面八方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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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陆亦可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回到家。客厅里只开着一盏落地灯，赵东来坐在沙发上对着笔记本电脑，眉头微锁。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

“回来了？吃过了吗？”

“……还没。”陆亦可把包扔在玄关柜子上，踢掉高跟鞋，光脚踩在地板上。

“怎么又没吃？胃不要了？”赵东来合上电脑起身，“冰箱里还有饺子，我给你煮点。”

“不用，不饿。”陆亦可瘫在沙发上，闭上眼睛。

赵东来看着她眼下的乌青和苍白疲惫的脸色，去厨房倒了杯温水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最近接的什么案子？怎么把你折腾成这样？”

陆亦可睁开眼，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温度正好。她斟酌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就汉大那个学生刺伤教授的案子。”

赵东来正在松领带的动作顿住了。他转过身，脸上惯有的温和神色收敛了些：“沈岳？化学系那个？”

“你知道？”

“这案子省里都挂上号了。”赵东来在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语气变得谨慎，“社会影响太恶劣，舆论压力很大。政法委那边前几天开会还特别提到了，要求依法严肃处理，同时注意引导舆论。”

陆亦可的心沉了沉，但面上不显：“嗯，我知道。”

“亦可，”赵东来看着她，声音放柔了些，“这案子……很棘手。证据确凿，关注度又高，辩护空间很小。而且，当事人是那种……”

“那种什么？”陆亦可抬起眼。

“那种几乎不可能无罪释放的情况。”赵东来选择着措辞，“你接这种案子，压力会非常大。而且，很容易被舆论波及。我知道你想帮他，但有时候……”

“有时候什么？”陆亦可放下水杯，坐直了身体。

赵东来察觉到她语气的变化，但还是继续说下去：“有时候也要考虑实际情况。你现在刚回汉东，分所也刚起步，没必要接这种……这么敏感又难办的案子。所里不是还有其他律师吗？楼明华呢？他经验也丰富，这种刑事案件让他接会不会更合适一些？”

客厅里的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陆亦可盯着赵东来，半晌，才慢慢开口：“赵东来，你是在以副省长的身份，建议我不要接这个案子吗？”

“我是以你丈夫的身份，担心你！”赵东来的声音也抬高了些，“你看看你自己，这半个月瘦了多少？天天熬到半夜，饭也不按时吃。你身体才刚好多久？这个案子明显是个泥潭，你为什么要往里跳？”

“因为我是他的律师！”陆亦可站了起来，“因为他父母在我面前，不求无罪，只求一个真相！因为那个孩子眼里有说不出的冤屈！因为可能还有一个女孩在国外躲着，不敢回来！”

“那又怎样？”赵东来也站了起来，两人隔着茶几对峙，“陆亦可，你不是救世主！这个案子铁证如山，就算有隐情，也改变不了他持刀伤人的事实！你拼死拼活，最后可能还是改变不了判决，反而把自己搭进去！值得吗？”

“值不值得，是我作为律师的判断！”陆亦可的声音发颤，不知是气的还是累的，“赵东来，我为什么选择当律师？如果只接那些稳赢的、没风险的、不会得罪人的案子，我当初就不会从检察院辞职！，因为我知道那样高高在上的我看不清本质”

“但你也别忘了你现在不是一个人！”赵东来绕过茶几，握住她的肩膀，“你有家，有孩子！你可以有理想，但能不能也现实一点？这个案子背后牵扯的可能比你想象的复杂！陈和在学界盘根错节，你动他的案子，知道会得罪多少人吗？”

陆亦可甩开他的手，后退一步，眼神冰冷：“所以呢？因为可能得罪人，因为案情复杂，因为舆论压力大，我就应该把它推出去？找一个‘更合适’的律师？赵东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这么官僚了？”

“我这叫保护你！”赵东来也被激怒了，“官僚？是，我是在这个体系里！所以我比你更清楚这里面的水有多深！有些案子，不是光靠一腔热血就能解决的！你需要考虑后果！”

“我考虑过后果！”陆亦可的声音尖锐起来，“最坏的后果就是输掉官司，被舆论骂几句，可能还影响律所声誉。但那又怎么样？我输得起！可沈岳输不起！他父母输不起！如果连律师都因为怕‘水深’而退缩，那还要法律干什么？直接按舆论判刑好了！”

“陆亦可！你能不能别这么天真！”

“我天真是我的事！”陆亦可抓起沙发上的包，“至少我晚上睡得着觉！不会因为明哲保身，眼睁睁看着一个可能冤屈的年轻人被重判而良心不安！”

“你——”赵东来脸色铁青。

“还有，”陆亦可走到门口，背对着他，声音疲惫而疏离，“赵东来，我希望你记住，在家，你是我丈夫。但在我的案子上，你只是赵副省长。我的工作，请你不要过多干涉。我有我的专业判断，不需要你来告诉我什么该接，什么不该接。”

说完，她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门在身后轻轻合上。

赵东来站在原地，拳头握紧了又松开，最终狠狠砸在沙发靠背上。茶几上那杯温水，早已凉透。

夜色渐深，两人之间的裂痕，在这无声的硝烟中悄然蔓延。而沈岳案的开庭日期，正一天天逼近，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