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失去陆瓒的半天(2/2)
赵东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现在不是追问年龄谜团的时候,找到孩子是第一位。
他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对尚桀沉声命令:“不惜一切代价,动用所有资源,以最快速度找到孩子!重点排查死者家属的社会关系、车辆和近期动向!他们很可能不是图财,而是……”他顿了顿,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所有人都明白那未尽的含义——泄愤,甚至更糟。
就在这时,陆亦可的手机响了,是吴心仪打来的。看到母亲的来电,陆亦可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抖了一下。她用力擦掉脸上的泪水,深吸了好几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才接起电话:“喂,妈……”
“亦可啊,这都十二点多了,你和小瓒怎么还没回来?饭都要凉了。”吴心仪关切的声音传来。
“妈,没事……”陆亦可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极力压制着,“小瓒他……他碰见喜欢吃的点心了,非要吃了再走。我……我陪他在外面玩会儿,晚点……晚点就带他回去。你们先吃,不用等我们了。”
匆匆挂了电话,她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腿一软,差点栽倒。
韩鹏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拉过旁边一把椅子让她坐下,低声安慰着,递上纸巾。他看着陆亦可这副样子,又联想到那个突兀的“五岁”,心里也是疑窦丛生,只觉得背后时不时窜起一股凉意。
尚桀那边的调查很快有了突破,技术部门锁定了一辆可疑的套牌面包车最后的消失区域。尚桀需要立刻回市局指挥下一步行动。
“陆处长,我们先回局里,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您。”尚桀对陆亦可说。
陆亦可却猛地站起来,抓住尚桀的胳膊,眼神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坚持:“我跟你们一起去!我要去!”
韩鹏在一旁劝道:“亦可,你去局里等着也一样,有消息我们马上告诉你。你去了也帮不上忙,反而……”
“不行!我要去!那是我儿子!”陆亦可情绪激动地打断他,根本不听劝。
眼看僵持不下,赵东来眉头紧锁,突然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地一把抓住陆亦可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无法挣脱。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陆亦可!别添乱!跟我走!”
“你放开我!赵东来!”陆亦可挣扎着,眼泪再次涌出。
但赵东来根本不理她的反抗,几乎是半拖半拽地把她拉向自己的车。韩鹏见状,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快步跟上。
赵东来亲自开车,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紧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强压着翻腾的怒火和对那个“五岁”的惊疑。韩鹏坐在副驾驶,时不时担忧地回头看一眼后座。
陆亦可起初还死死盯着窗外,仿佛这样就能找到儿子的踪迹。但极度的紧张、恐惧和心力交瘁让她精神不济,车子行驶的颠簸中,她最终还是支撑不住,脑袋歪向一边,迷迷糊糊地昏睡了过去,或者说,是短暂地失去了意识。
韩鹏注意到她情况不对,轻声唤了几句:“亦可?亦可?”见她没反应,有些着急地对赵东来说:“东来,亦可好像晕过去了?要不要……”
“别吵她。”赵东来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那个蜷缩着的、脆弱的身影,声音沙哑地打断他,“她是太紧张,精神绷得太紧了。现在让她睡一会儿,强行叫醒,心脏会受不了。”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复杂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心疼与克制。
车子一路疾驰,回到了市公安局。
一下车,陆亦可就清醒了过来,或许是短暂的休眠恢复了一丝体力,但更多的是对儿子下落的极度焦虑。
她下意识地远离赵东来,亦步亦趋地紧跟在韩鹏身后,仿佛韩鹏才是此刻她能抓住的浮木。
这情形,竟隐隐与许多年前,他们还是少年时,陆亦可遇到麻烦就习惯性躲在韩鹏身后的样子重叠。
赵东来看着这一幕,眼神暗了暗,心头那股无名火夹杂着酸涩,烧得更旺了。但他知道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他压下情绪,没说什么,三人一起走进了韩鹏的办公室。
…
指挥中心的效率极高,结合技术侦查和地面排查,很快锁定了嫌疑人藏匿的地点——城郊一个废弃的物流仓库。特警支队迅速出动,突击行动干脆利落。
当尚桀的电话打到韩鹏手机上,告知“孩子找到了,安全,只是受了点惊吓”时,一直强撑着的陆亦可,像是被瞬间抽走了所有骨头,瘫软在椅子上,失声痛哭。
孩子被直接送回了陆家。陆亦可几乎是飞奔着冲回家的。
陆家此刻灯火通明。陆瓒被吴心仪紧紧抱在怀里,小脸还有些苍白,显然是吓坏了,但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痕。他看到妈妈回来,立刻委屈地扁着嘴,张开小手:“妈妈!”
陆亦可冲过去,一把将儿子紧紧搂在怀里,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眼泪止不住地流,一遍遍重复着:“对不起啊,小瓒,妈妈对不起你……是妈妈不好……”
赵东来和韩鹏也随后赶到,站在门口,看着这母子重逢的一幕,都松了口气。
安抚好孩子,确认他只是需要好好睡一觉之后,陆亦可轻轻关上儿童房的门。她转过身,脸上的脆弱和泪水已经收拾干净,只剩下一种冰冷的、带着审视意味的平静。
她走到客厅,目光直直地看向站在那里的赵东来。
“我们谈谈。”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
韩鹏识趣地找了个借口,去阳台“透透气”,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仿佛凝固了。
陆亦可看着赵东来,率先开口,语气带着一丝嘲讽:“赵副省长今天真是费心了。”
赵东来迎着她的目光,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他终于问出了那个从听到“五岁”就开始在他心里疯狂叫嚣的问题:
“陆瓒,到底是谁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