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每个人都成了灰色（2/2）

韩鹏抬起头，目光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做错了事，触犯了法律。做错事，就得认。”

“他没有！他不知道后果会这么严重！他是被人诓骗的！如果早知道会这样，他绝对不会做的！”陆亦可仍在做着苍白无力的辩解。

韩鹏看着她焦急维护的样子，一个可怕的念头逐渐清晰。他缓缓站起身，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她的内心：“陆亦可，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早就知道韩延和化工厂的案子有关，早就知道他在里面扮演的角色？”

他一步步逼近，声音不高，却重若千钧：“你是一名检察官！陆处长！明知真相，你的第一反应不是上报，不是彻查，而是选择帮他隐瞒？！你的信仰呢？！你对得起身上的检徽吗？！”

“信仰？”陆亦可像是被这个词刺痛了，所有的委屈、悲凉、被戳穿的惶恐在这一刻轰然爆发，她歇斯底里地喊道，“我的信仰早在十多年前，他们轻描淡写一句话就能把你送去西北的时候，就已经崩塌了！当我看着父辈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随意决定别人前途的时候，我就明白了！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抓住的，只有自己手里的东西！哪怕是去抢！因为别人给的，哪怕是施舍，他们也随时都能收回去！”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异常执拗：“我是没吹过西北十年的风沙，不懂你说的人间疾苦！但我生来就在这样的环境里！我不主动去作恶，守住我自己那点底线，对我来说就已经是对的了！”

看着眼前这个眼神激动、言辞偏激，与记忆中那个是非分明、眼神清亮的陆好判若两人的陆亦可，韩鹏心中最后一丝纠缠不休的疼惜，也终于彻底湮灭。那个他曾经爱过的、拥有着纯粹黑白世界的女孩，终究也被这现实的洪流浸染，变成了一片模糊的、令人窒息的灰色。

…

最终，经过军事法院审理，韩延因犯有以下罪行：

1. 非法买卖、运输危险物质罪：倒卖硝基甲烷、有机过氧化物等易燃易爆危险化学品，情节严重。

2. 滥用职权罪：利用职务之便，为非法倒卖行为提供掩护和便利，造成严重后果和恶劣社会影响。

3. 贪污罪（涉案金额部分）：与王海荣、江灵等人共同侵吞化工原料款，虽然对其个人而言金额不大，但性质恶劣。

数罪并罚，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二年，并处没收个人部分财产。同时，被开除军籍，剥夺其原中校军衔及相关荣誉。

而关于陆亦可那天的失态与近乎承认知情不报的言行，韩鹏最终选择了沉默。他没有向任何部门提及，只当那是西北黄沙十年，他对陆亦可……或者说，对那个记忆中名为“陆好”的女孩，最后的、也是唯一能给的补偿与私心。

至于赵东来，他依旧恪尽职守，完成了作为公安厅长在该案中应尽的责任。他并不知道妻子那段失控的插曲和内心经历的惊涛骇浪。他只是隐约感觉到，不知从何时起，陆亦可心里那曾经为韩鹏保留的一小块角落，似乎彻底清空了。对他而言，这或许是件好事，即使他永远无从知晓原因。

很多事情，尘埃落定后，更多的人只看结果。至于过程是黑，是白，还是如同韩鹏办公室那晚灯光下，每个人脸上都无法掩饰的、浓重的灰色，并没有多少人会真正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