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崔沅的耳闻(1/2)

江南,润州。

不同于北地的烽烟战乱,这地处水网密布的鱼米之乡,表面上还维持着几分虚假的太平景象。

画舫仍在秦淮河上慢悠悠地荡着,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才子佳人的故事仍在坊间流传。

只是那烟雨朦胧中,似乎总带着一股驱不散的、发霉般的压抑气息。

城西,一处偏僻简陋的租屋小院内。

时近黄昏,细雨靡靡,敲打着院中芭蕉,发出沙沙的轻响。

一个身着洗得发白的青色襦裙的女子,正坐在窗边一方旧案前。

案上堆着几摞抄写好的书稿和待抄的账簿,一盏昏黄的油灯跳动着,映照着她苍白却依旧能看出清丽轮廓的侧脸。

她叫崔沅。或者说,现在化名叫“崔婉”。

窗外偶尔传来小贩拖着长调的吆喝声和车轮碾过青石板的轱辘声,更衬得这小院寂静得有些可怕。

崔沅握着一支劣质的毛笔,手腕悬空,正一丝不苟地替书铺抄写着《女诫》。字迹娟秀工整,透着一种刻进骨子里的风骨,与这陋室显得格格不入。

偶尔,她会停下笔,微微蹙眉,用指尖按揉一下发涩的眼角。烛光下,能看清她眼底深处那难以化开的疲惫与…一丝不甘的死寂。

曾几何时,她崔沅之名,冠绝江南士林。一篇《时务策》,针砭时弊,直指门阀之祸、吏治之腐,文采斐然,见解犀利,引得多少名士击节赞叹,却也…触怒了太多盘根错节的利益。

一纸罪状,“妄议朝政,诽谤忠良”,家族顷刻间风雨飘摇。父兄被流放瘴疠之地,生死不明。家中女眷没入官奴籍…

她侥幸在忠心老仆的拼死掩护下逃脱,隐姓埋名,藏匿于这市井陋巷之中,靠着替人抄书写信,换取微薄的铜板,苟延残喘。

昔日的锦绣才女,如今却要靠着抄写这束缚了女子千年的《女诫》来糊口。何其讽刺。

心口像是被细密的针扎着,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潮湿冰冷的空气,将那翻涌的情绪死死压回心底最深处。

认命吧。崔沅。能活着,已是侥幸。还奢求什么?这世道,从来容不下清醒的人,更容不下一个清醒的女人。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隔壁张大娘那特有的大嗓门,正和几个街坊老姐妹在屋檐下躲雨闲聊,声音透过薄薄的板壁传了进来。

“哎,听说了没?北面可出了件稀奇事!”

“啥稀奇事?又是哪路反王打起来了?哎哟,这世道,没个安生!”

“不是反王!是一群女人!听说在什么栖霞山,拉起了杆子,叫什么…哦对!娘子军!好家伙,把官府的好几百官兵都给打败了!连领头的那个姓王的都尉,都被她们宰啦!”

“啥?!一群娘们儿?宰了官兵都尉?张大娘你莫不是听了哪个说书先生胡诌吧?”

“千真万确!我外甥前日从北面贩丝回来,亲口说的!现在那边都传疯了!说领头的那个姓李的女头领,是什么星君下凡,厉害得紧哩!”

“啧啧…一群女人家,打打杀杀,成何体统…”

“嘘!小点声!不过话说回来,倒是替咱们女人出了口恶气!那些杀千刀的官兵,比土匪还坏!”

“哼,匹夫之勇罢了。” 一个略显尖细的声音插了进来,是隔壁那个以“才女”自居、实则最爱嚼舌根的赵寡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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