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欧冶焕新机(1/2)

山谷里,“砰砰砰”的撞击声和卫铮那能把鸟都吓跑的吼声就没停过。

一群原本扛锄头都费劲的妇人,如今排着歪歪扭扭但好歹有点模样的队,跟着卫教头练格挡、练冲拳,汗珠子砸在地上都能听见响儿。

李昭华蹲在谷口那根写着“娘子军”三个大黑字的木桩子旁,手里捏着块尖石头,在泥地上划拉。

她在盘算:人多了,光靠野菜和潭里那点子小鱼小虾,填不饱肚子。得想法子弄粮食,弄盐巴。可钱从哪来?拿啥去换?总不能真去抢吧?卫铮能打,可带着一群刚放下锄头的妇人去劫道?那是送死!

她正愁得眉毛打结呢,眼角余光瞥见破草棚那边。

欧冶明,这尊打从神机坊出来就没怎么开过口的“石佛”,终于动了。

她没去看热火朝天的操练,也没理会卫铮能把石头都吼裂的嗓门。

就一个人,蹲在清潭下游水流平缓的滩涂边儿上,盯着水里那些被水流冲刷得圆溜溜、黑黢黢的石头看。旁边还堆着几块她不知道啥时候从谷里犄角旮旯扒拉出来的、带着铁锈色的怪石头。

卫铮刚吼完一轮,叉着腰喘粗气,顺着李昭华的目光看过去,撇了撇嘴:“啧,那闷葫芦又在鼓捣啥?盯着石头能盯出花来?”

她嗓门大,欧冶明肯定听见了,可人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李昭华没吱声,只是静静看着。她知道,欧冶明这双手,还有那双重新点亮的眼睛,看的从来不是石头本身。

果然,欧冶明看了一会儿,伸出那只没怎么受伤的右手,探进冰冷的潭水里。

她不是瞎摸,手指头在水底的沙砾和石块间仔细地捻、搓、掂量。那动作,不像在捡石头,倒像个老道的郎中在把脉,透着股子说不出的专注劲儿。

突然,她手指一顿!猛地从水里抓起一块拳头大小、颜色深得发黑、沉甸甸的石头!那石头看着不起眼,但表面坑坑洼洼,还沾着些暗红色的铁锈斑。

欧冶明把那块黑石头举到眼前,沾满泥水的手指在石头的断面和坑洼处用力抠了几下,沾上些暗红色的粉末。她把粉末凑到鼻子底下,使劲嗅了嗅。然后,那双沉寂的眼睛里,猛地爆出一簇摄人的精光!

是铁!铁矿渣!虽然含铁量不高,品位差得远,但这谷里,有铁!

这发现像道闪电劈进她脑子里!

她二话不说,抱起那块石头,转身就扑向旁边那堆之前捡来的怪石头里。这回动作麻利多了,也不怕脏,蹲在那儿就开始扒拉、敲打、对比。那专注劲儿,仿佛整个世界就剩下她和这些破石头了。

卫铮看得直翻白眼:“他爹的,还真跟石头杠上了?” 她甩甩胳膊,准备继续操练她那帮“娘子军新兵蛋子”。

欧冶明没理她。确认了几块含铁量稍高的石头后,她立刻起身,脚步飞快地冲向山谷一侧堆满枯枝烂叶的角落。那里散落着不少被山洪冲下来的、粗细不一、早已干透的硬木枝干。

她挑挑拣拣,选中几根碗口粗、木质异常坚硬沉重、纹理扭曲的老木。又扒拉出几根相对笔直、韧性不错的青冈木。

然后,她拖着这些木头回到滩涂边,开始用一块边缘锋利的薄石片,对着木头又削又砍。

卫铮那边喊得震天响:“腰马合一!出拳要狠!当对面是抢你娃口粮的畜生!”

欧冶明这边,只有单调重复的“嚓!嚓!嚓!”削木声。

李昭华看着欧冶明那双缠满布条的手,因为用力,布条边缘又开始隐隐渗出血迹,心头一紧。

但欧冶明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动作又快又稳,眼神专注得吓人。很快,几根粗糙但笔直的木杆在她手下成形——那是矛杆的雏形。

接着,她又拿起那几块含铁的石头,还有几块质地坚硬无比的燧石。她走到清潭边,找了一块相对平整的大青石当砧板。把那几块铁矿石和燧石并排放在上面。

然后,她做了一件让偷偷留意这边的卫铮都差点惊掉下巴的事!

只见欧冶明深吸一口气,双手高高举起一块脸盆大的、沉重无比的鹅卵石!腰腹发力,浑身肌肉瞬间绷紧!那块大石头带着风声,狠狠砸向青石板上的铁矿石和燧石!

“轰——!”

一声闷响!碎石飞溅!火星四射!

一下!两下!三下!

沉闷的撞击声像敲在人心坎上!欧冶明每一次砸落,都用尽了全身力气,汗水顺着她沾满泥灰的脸颊滚落,砸在青石板上。手腕的布条,血色更深了。

她在干什么?硬砸?想把铁砸出来?卫铮看得直嘬牙花子,觉得这闷葫芦脑子指定有点问题。

可李昭华的眼睛却越来越亮!她看明白了!

欧冶明不是在瞎砸!她在用最原始、最笨拙也最直接的方法——破碎、筛选!

用坚硬的燧石去砸碎相对松脆的铁矿石!然后用潭水冲洗掉碎石粉末,留下那些相对纯净、带着暗红铁色的硬块!

虽然效率低得令人发指,但这谷里,只有这个条件!

砸了足足小半个时辰,手都磨破了,欧冶明终于收集到一小捧勉强能用的、黄豆大小的铁砂颗粒,还有几块指头大小的、相对纯净些的铁疙瘩。

她小心翼翼地把这些来之不易的“宝贝”拢在一起,用一片大树叶包好,揣进怀里。

然后,她抱起那几根削好的矛杆和选好的硬木,径直走向山谷深处那堆还在冒着青烟、被李昭华她们用来烧水烤东西的篝火残烬旁。

卫铮那边的操练告一段落,妇人们累得像散了架,东倒西歪地喘气。

卫铮自己也一身汗,拎着水囊灌水,眼神却忍不住往欧冶明那边瞟。

只见欧冶明把篝火重新拨旺,添上干燥的硬柴。火苗舔舐着空气,发出噼啪的爆响。

她把那几根矛杆靠近火焰,但不是直接烧,而是慢慢地、均匀地烘烤,时不时转动,让木质里的湿气被逼出来,变得更加坚韧干燥。

接着,她拿出那包珍贵的铁砂和铁疙瘩,一股脑倒进一个用厚实陶土临时捏成、烧得半硬的粗糙小坩埚里。把坩埚小心翼翼地埋进篝火最旺、温度最高的炭火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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