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画皮之妖的悲歌(1/2)

北忘和南灵,俩人身子跟影子似的,悄没声缀着那股怪气走。

穿了三条街,绕了五道巷,脚底板磨得发烫,才歇在镇子东南角。

前头是处灰头土脸的院落,看着就不起眼,和旁边堆柴火的杂院没两样。

木门虚掩着,挂块旧木牌,漆皮掉得豁牙露齿,“周记染料坊”五个字倒还清楚。

门缝里钻出来的味儿呛人,混着石头渣子的糙气,又有烂草的腥气,潮乎乎的,吸进肺里都发闷。

天早黑透了,坊里静得能听见虫叫,连狗吠都没有。

就几只野猫蹲在墙头,绿眼珠子溜来溜去,尾巴一甩一甩的,见人来也不躲,反倒“喵呜”一声,像是打招呼,又像是给个警示。

北忘先助跑两步,踩着墙根的砖缝翻上去,南灵紧跟着,身子比他还轻。

落脚的青石板上,夜里凝了露水,滑得很,俩人都顿了顿才站牢。

院子里乱糟糟的,堆着好些破染缸,有的裂了缝,有的积着黑臭的水。

晾布的木架子东倒西歪,黑影子里杵着,高高低低的,没一点声响。

那股换皮的邪味儿,不在前院的作坊里。

北忘吸了吸鼻子,南灵也蹙着眉,俩人都往角落瞅。

那儿有阶石头台阶,通着地下,上头盖着破草席,烂得只剩几根绳头,遮不住啥。

入口黑黢黢的,往外冒着凉气,比地上的夜寒还刺骨。

北忘正觉得寒气钻骨头,鼻尖又飘来丝别的味儿——是脂粉香。

淡得很,被染料和霉味压着,不仔细闻根本觉不出来。

他转头看南灵,南灵也正瞧他,俩眼里都带着些诧异。

北忘攥紧手里的短木剑,剑柄磨得光溜,是他用了多年的老物件。

南灵轻轻点了点头,没吭声,先抬步往台阶走。

台阶不算长,却拐了两个弯,越往下,脂粉香越浓,还掺着股怪味儿,像是鞣熟的皮子,带着点腥气,粘在鼻子里甩不掉。

踏完最后一级台阶,眼前忽然亮堂些。

竟是处不小的地穴,约莫有半间铺子宽敞。

瞧着模样,该是以前的染池底子,地上墙上都留着染料印子,干得硬邦邦的,颜色怪模怪样,紫一块褐一块,脏得扎眼。

可这地方又被拾掇过,透着股故意摆出来的讲究。

角落里放着几张圆凳,铺着锦缎垫子,料子倒是好,就是沾了层灰。

一张梳妆台摆在中间,铜镜擦得锃亮,能照见人影儿。

台上搁着七八个漆盒,都敞着口,里头是胭脂、香粉,还有描眉的黛块,一样不缺。

墙上挂着几幅画,画的都是女子,笔法粗陋得很,眉眼却画得浓艳,装裱的木框倒精致,擦得发亮。

墙角点着三盏长明灯,油烧得慢,火苗悠悠晃着,光色昏黄,把这些东西都照得虚虚浮浮的,不真切。

最让人扎眼的不是这些摆设,是另一面墙。

整整齐齐挂着、铺着数十张“面皮”。

那些皮片子极薄,对着灯几乎能看透,边缘剪得齐整,没一点毛边。

灯光下泛着光,凉丝丝的,没半点活气。

每张都有鼻子有眼,有的看着娇媚,眼角像是挑着笑;

有的看着清秀,眉眼间带着嫩气;

还有的看着端庄,脸型方方正正。

它们被细针别在木板上,排得齐整,就像布庄里挂着的好料子,又像猎户墙上晾的兽皮,等着人来挑拣。

谁都心里清楚,这些不是料子,也不是兽皮,是从女子脸上活生生揭下来的。

这地穴的主人,背对着他们坐在梳妆台前。

瞧背影,穿件宽大的锦袍,料子厚实,衬得身子有些臃肿。

她正对着镜子,手里捏着张刚揭下来的面皮,眉眼生得俊,就是没了生气,软塌塌的。

她把这张皮轻轻搁在旁边的丝绒托盘里,动作轻得像怕碰坏了啥宝贝。

那托盘里已经放了三张,每张模样都不同。

她又从另一个托盘里,拈起张新面皮。

这张看着更艳些,嘴唇的形状饱满,像是涂了胭脂。

她对着镜子,先在脸上比了比,左右瞧了瞧,再一点点往脸上贴。

手指捏着面皮边缘,一寸寸对齐,连鬓角都仔细按了按,动作慢,却透着股子专注劲儿。

贴好以后,她对着镜子左看右看,侧过脸瞧鬓角,又仰起头瞧额头,随后伸出手指,轻轻顺着“新脸”的轮廓摸,从眉骨摸到下巴,一遍又一遍。

喉咙里发出声长长的叹息,听着像是满足了,可那声音尾巴上,又带着点空落落的调子,飘在空气里散不开。

“这张……眼角的风情是够了。”她对着镜子喃喃自语,声音尖细,像被风吹得变了调,“可鼻梁的线条,还是不如‘十七号’挺括。”

她抬手摸了摸鼻子,语气里满是可惜:“下巴的弧度倒是正好……可惜啊,总凑不齐一张十全十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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