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松风堂的茶会(1/2)
清媛是被槐花香裹着醒的。她睫毛颤了颤,鼻尖先碰到我颈窝的温度,接着听见窗外的鸟叫——像老街槐树上的麻雀,歪着脑袋啄桂花瓣。我低头看她,她的发梢还沾着蓝染料,蹭在我米白衬衫领口,洇出半朵没开全的蓝菊。“几点了?”她的声音带着刚醒的哑,指尖划过我手腕上的机械表——林枫送的,说“创业得有时间观念”,但此刻指针刚过七点,京都的晨光刚爬上老槐树的枝桠,把她的发梢染成金。
“张婶的桂花茶熬好了。”我指了指床头的保温壶,壶身印着松鹤图,是小杨昨天特意去京都老铺子买的。清媛爬起来,赤脚踩在红木地板上,蓝布裙角扫过速写本——最后一页的“我们”还沾着她的体温,画里我举着锔瓷碗,她抱着扎染布,背景是故宫的角楼。她掀开保温壶,香气涌出来,像把云州的桂树搬来了:“要加蜂蜜吗?”她举着玻璃罐,张婶的字在阳光下晃:“云州的甜,带往京都。”我点头,看她往茶里搅蜂蜜,手腕上的银色吊坠晃啊晃,像只醒着的眼睛。
整理展品时,清媛把周叔的瓷片放在最上面。那是片青釉瓷,碎纹像裂开的蛛网,锔钉细如发丝,绕着碎纹织成朵莲:“周叔说,这是他给隔壁阿婆锔的药罐。阿婆有老胃病,用这罐熬了三十年姜茶,碎了三次,每次都拄着拐杖找他。”她的指尖轻轻碰了碰锔钉,像碰着阿婆皱巴巴的手背上的老年斑。我把张婶的扎染皮料叠好,蓝靛色里藏着桂花瓣的影子——染的时候张婶故意撒了一把鲜桂花,说“让布也闻闻秋天的味儿”:“张婶说,染这块布时唱了《桂花谣》,我录了音频,等下在茶会上放。”清媛眼睛亮起来,从背包里掏出小音箱:“对!要让大家听见云州的声音!”
松风堂在京都的老巷里,青石板路能照见人影,墙根摆着卖腌菜的陶坛,坛口飘着梅干菜的香。我们抱着箱子进去,门楣上的木牌刻着“松风堂”三个字,字缝里塞着松针,像谁偷偷藏了把绿色的星星。“小陆、小苏吧?”迎出来的老人穿着藏青布衫,脸上的皱纹像松枝,手里攥着把铜钥匙——钥匙链是个小锔钉,“我是松伯,林枫的朋友说你们带了云州的宝贝!”他接过清媛怀里的箱子,手指在锔瓷碗的纸盒上顿了顿:“这分量……是老手艺的沉劲儿,像我当年扛的染布卷。”清媛笑:“松伯您懂行!这是周叔的锔瓷碗,每道锔钉都要磨三个时辰,磨得比头发丝还细。”
松风堂的庭院里种着三棵老松,树龄比四合院的槐树还大,枝桠伸得像张开的手臂。我们把展品摆在竹制展架上:锔瓷碗放在最中间,碗里垫着张婶的扎染布;旁边是王爷爷的竹编篮子,篮沿编着小蝴蝶;张婶的扎染皮料挂在架杆上,蓝靛色顺着布料往下流,像云州的溪水。松伯摸着扎染布上的云纹,指腹沾了点蓝:“这颜色……是熟蓝,要发酵二十天,每天搅三回,像伺候刚满月的娃娃。”清媛点头:“张婶说,染布不是染颜色,是和蓝靛草‘说话’——你对它用心,它就给你最亮的蓝。”松伯的眼睛突然亮起来:“我当年在云州住过半年,认识个染坊的老阿婆,也说过这话!她姓陈,是不是?”
清媛的手顿了顿。张婶确实姓陈,全名陈桂英,云州老街“桂香染坊”的掌柜。松伯从怀里掏出块折叠的蓝布,展开时带着股旧时光的味——布角泛着黄,但蓝靛色还像刚染的:“这是老陈当年给我染的,说‘京都的风硬,穿蓝布暖和’。”清媛凑过去,指尖碰了碰布上的桂花瓣——突然,她的吊坠开始发烫,耳尖传来熟悉的嗡鸣,像上次看到周叔账本里的符号时的感觉。我攥住她的手,她抬头看我,眼里有点慌:“是……那种波动,和周叔锔瓷时的一样。”
松伯没注意到我们的异常,继续摩挲蓝布:“老陈还有个徒弟,叫周启明——当年才二十岁,跟着她学染布,顺带学锔瓷。他说‘染布是给布续命,锔瓷是给瓷续命’,这话我记了四十年!”陆泽宇的心跳快了半拍——原来周叔和松伯的缘分,早就在四十年前的云州种下了。清媛的喉咙有点发紧:“松伯,周叔就是当年的小周!他现在还在云州老街,守着‘启明斋’,每天锔瓷。”松伯的手颤了颤,指着展架上的锔瓷碗:“这……是他的手艺?”我点头:“周叔说,锔瓷要‘看瓷性,懂人心’——这碗是修给王阿姨的,她老伴走得早,碗是结婚陪嫁,碎在搬家那天。周叔用了七天,锔了七十二道钉,把碗修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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