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户籍(2/2)

他拿着镜子翻来覆去地看,手指轻轻拂过镜面,眼神里满是惊奇,连之前的不耐烦都消失了。

“这…… 这镜子竟能照得如此清楚?” 掾史抬起头,看向任弋的目光多了几分客气,“罢了,看你们也是实在人,我就加会儿班,给你们登了。”

他重新坐回案前,从木盒里取出空白的户籍册,用竹简串成,又蘸了墨,拿起刻刀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从何处来?为何来襄阳?”

“我叫任弋,他叫霍去病。” 任弋早就想好了说辞,语气流畅,“我们是从岭南来的流民,家乡遭了水灾,一路逃难到襄阳,想在这儿寻个生计。”

掾史飞快地在竹简上刻下两人的名字和来历,又用朱砂在旁边画了个简单的记号,算是登记完毕。他把户籍册卷起来,递给任弋:“拿着这个,以后在襄阳住店、做事,就没人敢随便刁难你了。”

任弋接过户籍册,连声道谢,拉着霍去病走出了户曹衙门。此时天已经黑透了,街上挂起了昏黄的灯笼,光线下的青石板路泛着淡淡的光,偶尔有晚归的行人匆匆走过,脚步声在巷子里回荡。

刚出大门,霍去病的脸色就沉了下来。他停下脚步,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满:“那镜子一看就不是凡物,比长安宫里的铜镜还好,你怎么就这么轻易送给那个小官?咱们自己留着用不行?”

在他眼里,好东西就该自己留着,哪有随便送人的道理。

“这户籍比镜子重要多了。” 任弋也停下脚步,耐心解释,“没户籍,咱们就是无根的人,走到哪儿都要被盘问。那掾史本来都要下班了,送他镜子才愿意加班给咱们办,这是加急办事的敲门砖。再说,那镜子在咱们眼里不算什么,在他眼里却是稀罕物,用一个普通镜子换一个安稳身份,很划算。”

霍去病皱着眉,琢磨了一会儿。他虽不懂市井门道,却也明白安稳身份的重要性。他撇了撇嘴,语气缓和了些:“行,算你说得对。下次再有这种事,跟我提前说一声。”

两人找了家街边的小食铺。铺子里只亮着一盏油灯,老板端上两碗麦粥、一盘酱肉。这酱肉是用当地的猪肉卤的,带着淡淡的咸香,还有一碟腌菜,脆嫩爽口。霍去病吃得快,没一会儿就把自己的那份吃完,又喝了一碗麦粥,才觉得饱了。

吃完饭后,两人慢悠悠地走回客栈。客栈院子里的灯笼还亮着,杂役正在收拾桌椅,见两人回来,笑着打招呼:“二位公子回来了?热水已经烧好了,要现在送上去吗?”

“要的,多谢~。” 任弋谢过杂役,拉着霍去病上了楼。回到房间,他先把户籍册小心地收起,这东西可不能丢。此时杂役也拿着热水上了楼,还带来了两个木桶。一切放好,对着二人鞠了一躬就出去了。

“你先洗。” 任弋把先洗澡的机会让给霍去病,“洗完好休息,今天跑了一天,也累了。”

霍去病没多问,脱了汉服泡澡,水里带着淡淡的暖意,洗去了一天的疲惫。任弋洗完后,两人坐在窗边,喝着温水聊天。

“明天咱们去集市逛逛,看看能不能换点钱,再打听打听最近的事。” 任弋说。

“行,顺便看看有没有好的兵器铺子,我想看看这儿的刀怎么样。” 霍去病眼里带着期待,他还是习惯手里有趁手的兵器。

聊了没一会儿,两人都觉得困了。任弋吹了灯,房间里只剩窗外灯笼的微光。霍去病躺在床铺上,很快就睡着了。任弋也躺下来,想着明天的计划,没一会儿也进入了梦乡。

另一边,襄阳县令周大人的书房还亮着灯。周大人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穿着藏青色的官服,手里正拿着白天任弋赠送的那面玻璃镜。

户曹掾史得了镜子后,知道这物件不一般,不敢私藏,连夜送到了县令府,想让周大人定夺。

周大人拿着镜子,翻来覆去地看,手指轻轻拂过镜面,眼神里满是疑惑:“这镜子竟能照得如此清晰,连头发丝都能看清,绝非本朝工艺所能制出。那送镜子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书房里还站着一个穿灰色长衫的中年男子,是周大人的门客,姓吴。门客躬身答道:“大人,据户曹掾史说,送镜子的是两个年轻男子,一个叫任弋,自称‘岭南学士’,另一个叫霍去病,竟自称‘侯爷’。昨日诸葛孔明先生大婚时,这两人也去了,还送了贺礼。一个是能自己转的‘手摇扇’,一个是一张完整的虎皮。诸葛府的人说,那霍去病身形挺拔,眉宇间带着股武将的煞气,不像是只会读书的文士;任弋则谈吐从容,面对诸葛均的盘问时,也不见慌乱,倒像是见过大场面的人。”

周大人的手指顿住,眉头皱得更紧了。“岭南学士?侯爷?” 他低声重复着这两个称呼,手指轻轻敲击着案面,“本朝哪有什么‘岭南学士’的说法?至于‘侯爷’,襄阳附近的诸侯里,也没有姓霍的…… 更别说那‘手摇扇’和这面镜子,都是闻所未闻的物件。”

“还有一事。” 门客补充道,“户曹掾史说,那两人登记的是流民身份,却愿意用稀世镜子换户籍,行事颇为反常,若是真有身份的人,哪会甘心做流民?”

周大人沉默了良久,书房里只剩下烛火跳动的 “噼啪” 声。他放下镜子,叹了口气:“这两人行事太过古怪,既带着稀世物件,又敢自称‘侯爷’‘学士’,却甘愿登记为流民…… 若说他们是普通流民,绝无可能;若说他们是大人物,又为何要屈身至此?”

他琢磨了一会儿,眼神渐渐变得清明:“不管他们是什么身份,都不是我这个小小县令能招惹的。那面镜子、那把‘手摇扇’,绝非普通人能拥有,他们背后说不定有大势力在撑腰。万一是什么诸侯的密使,或是隐世的名士,我要是怠慢了,或是得罪了,怕是脑袋都保不住。”

周大人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空,语气坚定:“吴先生,你去吩咐下去,让衙门里的差役、各个关卡的守兵,都留意这两个叫任弋、霍去病的人。若是他们在襄阳境内办事、住店、买卖东西,只要不违反律法,就给他们最大的便利,万万不可刁难。若是他们有什么需求,也尽量满足,别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门客躬身应道:“属下明白,这就去吩咐。”

等门客离开,周大人又拿起那面镜子,对着烛光看了看。镜中映出他凝重的脸,他轻轻叹了口气:“希望这两人只是路过襄阳,别给县城惹来风波才好啊……”

烛火摇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满是竹简的案上,透着几分小官的谨慎与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