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铜墙铁壁(1/2)

震耳欲聋的炮声渐渐稀疏下来,转为有节奏的、针对性的“点名”射击。

硝烟被凛冽的北风撕扯成缕缕灰带,飘散在角山阴沉的天空下,露出一片狼藉的战场。焦黑的土地上遍布弹坑,有的还在冒烟。

被炸毁的铁丝网、反坦克锥、扭曲的枪械和残缺的日军尸体,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一小时钢铁风暴的恐怖。

然而,在这片死亡地带的尽头,那道被称为“磐石”的巨型混凝土复合工事,尽管表面布满凹坑和裂纹,许多射击孔被堵死,但其庞大的主体,依然顽固地矗立在那里,沉默地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陈水生趴在一条被炮弹扩宽了的反坦克壕边缘,举着望远镜,额角的汗水和尘土混在一起,流进眼睛里,刺得生疼。

他能清楚地看到,正面那道厚实得令人绝望的混凝土墙壁上,被坦克炮和直瞄战防炮轰出的几个浅坑,最深的地方也不过掀掉了表层钢筋水泥,露出里面扭曲的钢筋,但距离洞穿还差得远。

几个没有被完全封死的射击孔后面,时不时闪过人影和枪口的火光,子弹啾啾地打在壕沿,溅起一串串土星。

“连长,三排又试了一次,根本靠不近!侧面那两个暗堡火力太刁,交叉封锁,上去的弟兄……”一个满脸黑灰的排长爬过来,声音嘶哑,没说完,但意思都明白。

壕沟里,躺着几个刚刚被拖下来的伤员,压抑的呻吟和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陈水生放下望远镜,狠狠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拳头砸在冰冷的冻土上。硬,真他娘的硬!铃木这个老鬼子,把王八壳子修得是真结实!炮火犁了一遍,居然还能扛住。

“不能再让步兵硬冲了,那是送死。” 随同前来的团部参谋压低声音说,“师部命令,调用工兵爆破。高队长的人已经上来了。”

陈水生回头,看到高长河带着十几个背着沉重帆布包、腰间挂满炸药块和导火索的工兵,猫着腰沿着交通壕快速运动过来。

高长河脸上那道在棚户区留下的疤痕在硝烟映衬下显得有些狰狞,但眼神却异常沉静。他扫了一眼“磐石”工事,又看了看周围地形,吐掉嘴里嚼着的草根。

“老陈,这活儿得我们来了。” 高长河的声音不高,带着工兵特有的那种实干劲儿,“正面墙太厚,得贴上去炸。看到左前方那个被炸塌了半边的机枪堡废墟没?

那里离主墙最近,大概三十米,但中间是开阔地,被侧面火力盯死了。右边那个弹坑,离得稍远点,五十米,但有段残破的交通壕可以借用一段。”

“狗日的侧面火力是两个暗堡,一左一右,角度很刁,我们试了几次都敲不掉。” 陈水生指向两个隐约的隆起。

“用烟,再用炮。” 高长河简单地说,“老陈,让你的人,用所有的迫击炮和掷弹筒,往那两个暗堡前面打烟幕弹,遮住他们的视线。

同时,让我们的直瞄炮,对准暗堡的射击孔,只要他们敢开火,就给我往死里打,压制住!给我的人创造哪怕几十秒的机会!”

命令迅速传达。几分钟后,嗵嗵的迫击炮发射声响起,一排发烟弹在预定的位置炸开,灰白色的浓烟迅速弥漫,暂时遮蔽了两个侧翼暗堡的视野。

几乎同时,隐蔽在侧后的两门战防炮和几挺重机枪开始怒吼,子弹和炮弹泼洒向暗堡方向,压制可能出现的反击。

“第一组!上!” 高长河一挥手。

三个工兵如同猎豹般跃出壕沟。两人负责警戒,手持冲锋枪,眼睛死死盯着烟幕方向。

中间那个身材瘦小但异常灵活的老兵,是工兵连长吴开山,外号“钻山甲”,背着一个鼓鼓囊囊、装着二十公斤tnt炸药块的背包,手里还提着一个装满雷管和导火索的帆布工具袋。

他们三人呈三角队形,利用弹坑和起伏的地形,以极快的速度向那个半塌的机枪堡废墟冲去。

子弹从烟幕边缘嗖嗖飞过,打在周围的焦土上。三人全然不顾,埋头猛冲。三十米距离,在平时转瞬即至,此刻却漫长得像一辈子。

就在他们即将冲进废墟阴影的瞬间,右侧暗堡的射击孔猛然喷出火舌,机枪子弹追着他们的脚步扫来!

“掩护!” 陈水生嘶吼。

我军的重机枪和战防炮火力更加猛烈地覆盖过去,打得暗堡火星四溅,射击一度中断。

吴开山和两个战友连滚带爬扑进了废墟,背靠着冰冷潮湿的混凝土残块,大口喘着粗气,军装已经被冷汗浸透。

“老吴,怎么样?” 高长河在步话机里急问。

“到了!安全!” 吴开山喘息着回答,迅速观察前方。从这里到“磐石”主墙,是三十多米相对平坦但毫无遮蔽的开阔地。主墙下方,有几个被炮弹炸出的浅坑,可以利用。“我需要爆破支架!把药送过去!”

“第二组!送支架!” 高长河下令。

又有三个工兵跃出,扛着用钢管和木板临时绑扎的简易爆破支架,向废墟冲去。这一次,日军的反击更加疯狂,左侧暗堡也加入了射击,子弹如同泼水般洒在开阔地上。

一个扛支架的工兵闷哼一声,肩膀中弹,踉跄几步,被同伴死死拽住,硬是拖进了废墟。

“他娘的!” 高长河眼珠子都红了。

吴开山顾不上给战友包扎,和另一人迅速将支架组装起来。这是一个类似巨大弹弓的装置,可以将炸药包投射出去。

“装药!延时引爆,三十秒!” 吴开山快速将炸药块固定在支架的抛射篮里,插入雷管,接上导火索,设定好延时。他的手指稳定而迅速,每一个动作都千锤百炼。

“老吴,小心!” 递给他导火索的战士声音有些发颤。

吴开山咧嘴一笑,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怕个球!老子炸的碉堡比你见的都多!拉火!”

他猛地一拉导火索,嗤嗤的白烟冒起。

“放!”

操纵支架的工兵用力压下扳机,绷紧的橡皮绳猛地将沉重的炸药包弹射出去!炸药包划过一个低平的弧线,啪地一声,落在了“磐石”主墙根下,一个被炮弹炸出的浅坑里,翻滚了几下停住。

“隐蔽!” 三人死死蜷缩在废墟最深处。

“轰隆!!!”

一声比炮弹爆炸更加沉闷、更加撼动心魄的巨响!橘红色的火球裹挟着浓烟和无数水泥碎块冲天而起!地面剧烈颤抖,强烈的气浪将废墟上的浮土全部掀起,劈头盖脸砸在吴开山他们身上。

等烟尘稍散,吴开山探头望去,只见主墙被炸开了一个脸盆大小的凹坑,深度可观,裂缝像蛛网一样蔓延,但……墙没透!

“药量不够!墙太厚了!” 吴开山对着步话机吼道,“至少还需要同样两份药,炸同一个点!”

“我去送药!” 刚才中弹的工兵挣扎着要起来,被吴开山按住。

“你待着!” 吴开山看了一眼外面更加疯狂的日军拦截火力,咬牙道,“高队,正面送不进去了!鬼子盯死了!得想别的办法!”

进攻再次受挫。正面强爆风险太大,几乎等于自杀。陈水生的部队被牢牢钉在主墙前一百多米的开阔地上,进退不得。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拖延一分钟,日军的防御就巩固一分,我军的伤亡也在增加。

消息传到后方指挥所,李星辰的脸色阴沉如水。他盯着沙盘上那个代表“磐石”的红色模型,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脑海中,系统增强的地图再次浮现,围绕着“磐石”工事,各种数据流闪烁。

他的目光,落在了工事侧后方,一个与主堡有通道连接、但位置相对突出、结构似乎稍弱的附属观察堡上。这个观察堡也被标注为坚固目标,但它的一侧,紧贴着一道天然的山体裂缝。

“高长河,” 李星辰抓起电话,“正面不行,就侧面。看到‘磐石’左后侧那个突出的观察堡了吗?它的东面,紧挨着一道山体裂缝。

如果你们能从侧面,沿着那道裂缝摸过去,抵近观察堡,然后实施爆破。爆炸如果能破坏观察堡,很可能沿着连接通道,波及甚至震塌‘磐石’的一部分结构。至少,能打开一个缺口!”

高长河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显然在快速判断:“司令,那道裂缝我看过航拍图,很窄,而且肯定在鬼子火力覆盖下。但……值得一试!比正面送死强!我亲自带人去看看!”

“注意安全!我要的是炸开缺口,不是让你们去牺牲!” 李星辰沉声道。

高长河挑选了包括吴开山在内的五名最精锐的工兵,全部换上与山石颜色相近的灰褐色军装,脸上涂抹泥灰。

他们不再携带巨大的炸药包,而是每人背负十公斤左右的塑性炸药,这种炸药可以像泥巴一样贴在目标上,威力集中。工具也换成了更便于攀爬的岩钉、绳索和短柄工兵铲。

他们从进攻部队的右翼悄然脱离,利用复杂的地形和尚未散尽的硝烟,向角山侧面迂回。这是一段极其艰难和危险的行程,要避开日军可能布设的雷区和观察哨,还要在陡峭的山坡上攀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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