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水匪迷踪(1/2)

民九月初,长江中游,鄱阳湖。这片华夏第一大淡水湖,浩瀚如海,港汊纵横,芦苇丛生,星罗棋布的沙洲、草滩和迷宫般的水道,构成了复杂莫测的天然水网。

夏末秋初,湖面烟波浩渺,接天莲叶无穷碧,本应是渔歌唱晚、舟楫往来的富庶水乡。然而,此刻的鄱阳湖,却被一层无形的肃杀和恐惧所笼罩。

湖上商旅近乎绝迹,沿岸渔村十室九空,昔日繁忙的水道,如今只剩下风吹芦苇的飒飒声和水鸟凄厉的鸣叫,间或夹杂着零星而突兀的枪声,打破这死寂,提醒着人们,这片水域已沦为“河童”肆虐的修罗场。

“江蛟”基地指挥部内,气氛凝重。巨大的鄱阳湖及周边水系沙盘上,插满了代表敌我态势的小旗。李星辰、赵大海、高长河、周雨柔等人围聚在沙盘前,眉头紧锁。

沙盘上,代表“河童”部队的黑色三角旗,星星点点,分散在湖心鞋山、长山、松门山等主要岛屿以及众多无名沙洲、芦苇荡深处,飘忽不定,难以捉摸。

而代表我方“海鹰”部队的红色箭头,则被限制在几个主要的进出湖口和少数宽阔水域,显得束手束脚。

“又失踪了两条运输船! 船上装载的药品、布匹和无线电器材,是皖南根据地急缺的物资!押运的一个班战士全部牺牲,尸体在渚溪口被发现,身上补了刀,船和货物不翼而飞!”

赵大海拳头砸在沙盘边缘,脸色铁青,“这已经是半个月来的第七起了!湖口、都昌、星子一带的交通线几乎被掐断!新四军的同志损失更大,他们的游击队渡湖联系,屡遭伏击,牺牲了不少好同志!”

高长河指着沙盘上几个用红线圈出的区域,声音低沉:“我们派出的快艇巡逻队,在龙口、瓢山附近水道,两次遭遇冷枪冷炮袭击。

对方利用芦苇荡和岔道,打了就跑,我们的快艇速度快,但吃水深,在浅水区和复杂水道转向不灵,追又追不上,堵又堵不住,还触礁搁浅了一艘,伤了三个弟兄。这帮水鬼,太滑溜了!”

周雨柔补充道,手里拿着一份情报汇总:“根据地下党和渔民提供的零星信息,结合我们有限的侦察,可以确认,这支‘河童’部队,其核心并非纯粹的日军,而是一伙被日军收编、武装的本地湖匪。

头目绰号‘混江龙’,原名彭天彪,原是鄱阳湖上最大的水匪头子,手下有两三百亡命之徒,熟悉湖中每一处暗礁、每一片苇荡、每一条岔道。

鬼子给了他们快艇、机枪、掷弹筒,还有电台和日本顾问,把他们训练成了一支专事破坏、暗杀、袭扰的特种水上游击队。

他们化整为零,平时隐藏在渔民中或湖心荒岛,行动时聚散无常,来去如风,专门袭击我方的运输船、落单的小部队、地方工作人员,手段残忍,不留活口。”

“水老鼠!” 李星辰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眼中寒光闪烁。他没想到,日军玩起了“以华制华”的水上版本,而且如此难缠。

这支“河童”部队,就像附骨之疽,利用主场优势和复杂环境,不断给根据地的水上生命线放血,严重威胁着长江中游与皖南、赣东北根据地的联系,更对新生的人民海军威信构成了挑战。

不除掉它,“海鹰”在鄱阳湖乃至长江中游将寸步难行。

“我们的优势是装备好、火力强、正规战能力强。” 李星辰分析道,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沙盘边缘,“但在这千里湖荡、芦苇迷宫里,就像拳头打跳蚤,有力使不出。

敌人的优势是地形熟、人员杂(混在百姓中难以识别)、小船灵活、战术狡猾。跟他们硬拼,我们吃亏。”

“司令,要不我们调集大部队,封锁湖区,拉网清剿?” 一名参谋提议。

“不可行。” 周雨柔摇头否定,“鄱阳湖水域面积数千平方公里,港汊成百上千,我们兵力有限,封锁几个主要出口容易,但敌人熟悉小路、暗渠,根本封不住。

而且大规模用兵,必然扰民,容易将老百姓推向对立面。‘混江龙’在此地盘踞十几年,与不少沿湖村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可能就是本地人,我们人生地不熟,很难分辨。”

指挥所内一时陷入沉默。硬攻不行,封锁无效,情报不明,敌暗我明……这仗,难打。

“报告!” 机要员送来一份刚从湖口县地下交通站转来的密电。

李星辰接过一看,是新四军赣北游击支队发来的协查请求和一份他们牺牲的交通员用生命换来的情报碎片。

情报显示,“混江龙”近期与日军联络异常频繁,似乎正在策划一次针对我重要物资中转站——‘ 鞋山’附近 老爷庙 水域大型运输船队的大规模袭击”,时间可能就在三天后。

而且,情报提及,“混江龙”本人的老巢,很可能不在固定的岛上,而是在鞋山东南方向一片被称为“鬼打墙”的、终年雾气笼罩、暗礁密布、水道变幻莫测的 移动沙洲群 中。

“老爷庙……鬼打墙……” 李星辰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地名,目光落在沙盘上对应的位置。

老爷庙水域是鄱阳湖进入长江的咽喉要道之一,水流湍急,暗礁丛生,素有“鄱湖百慕大”之称,历来是事故多发地。

而“鬼打墙”沙洲群,更是湖上的死亡禁区,连最老练的渔民都不敢轻易闯入,传说进去的船只没有能出来的。

“这是一个机会,也是一个陷阱。” 李星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决断的光芒,“‘混江龙’想打我们运输队的主意,我们正好将计就计!他不是熟悉地形吗?我们就用他熟悉的方式,在他选定的战场,干掉他!”

“司令,您的意思是……引蛇出洞,设伏歼敌?” 赵大海眼睛一亮。

“不止。” 李星辰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波光粼粼的湖面,缓缓道,“要消灭‘河童’,光靠我们的快艇和大炮不够。必须依靠群众,化整为零,以小制小,以快制快!

他用水匪游击战对付我们,我们就用升级版的人民战争水上游击战来回敬他!”

他转过身,斩钉截铁地下达命令:

“一、高长河!你立即从‘长江二号’和快艇部队中,挑选精通水性、善于格斗、熟悉操舟的骨干,组建一支精干的‘湖上突击队’,人数不超过五十人。

装备无声手枪、弩箭、匕首、炸药、信号枪,全部换装便衣,使用经过伪装、加装了 消音尾挂机 的 小木船、舢板、甚至渔船!你们的任务不是正面强攻,而是渗透、侦察、引导、破袭!”

“二、周雨柔!你立即与湖口、都昌、星子等地地下党和可靠的基本群众联系,特别是老渔民、老船工!不惜重金,招募向导!

要最熟悉‘老爷庙’和‘鬼打墙’水域水文、天气、暗礁、水道变化的人!同时,发动群众,举报匪踪,提供情报。

告诉乡亲们,我们只打水匪和鬼子,保护渔民,买卖公平!谁帮助消灭‘混江龙’,重重有赏!”

“三、赵大海!你负责战役协调。以‘长江二号’为核心,混合快艇支队为主力,在老爷庙水域外围设伏。

同时,秘密征调一批吨位适中、航速较快的民用船只,伪装成运输队,在新四军同志配合下,在老爷庙附近招摇过市,吸引‘河童’上钩!记住,要做得像真的!”

“四、通讯与情报!凌雨辰的情报网全力运转,配合地下党,严密监控日军与‘河童’的电台联络,争取破译其密码!

航空队派出侦察机,对‘鬼打墙’沙洲群进行高空拍照,哪怕有雾气,也要拍!结合向导的口述,务必绘制出尽可能精确的该区域水文暗礁图!”

“这一次,我们要水陆空联动,军民一体,张网捕鱼!不仅要打掉‘河童’的獠牙,更要掏了他的老窝!”

“是!” 众人领命,眼中燃起战意。思路一旦打开,办法总比困难多。

命令迅速得到执行。湖上突击队很快组建完毕,队员多是渔民出身或水性极佳的战士,在高长河亲自带领下,进行紧张的夜间渗透、无声杀人、操舟越障、简易爆破等特种训练。

船只也准备妥当,十几条看似普通的渔船、舢板,被悄悄加装了马力不大的消音尾挂机,船舱夹层里藏着武器弹药。

周雨柔的工作遇到了困难,但也看到了希望。

起初,饱受“河童”和日伪双重压迫的渔民们戒心极重,大多闭口不言。

周雨柔没有气馁,她带着女兵,穿着朴素的衣服,深入渔村,帮助渔民修补渔网,治疗伤病,发放粮食,宣传八路军、新四军是老百姓自己的队伍,是来打鬼子、剿水匪,让大家过安生日子的。

慢慢地,一些苦大仇深、心中尚有血性的老渔民被感动了。

一位在湖上闯荡了五十年、绰号“湖底针”的老船公陈老伯,在目睹了“海鹰”战士严明的纪律和真心帮助乡亲的举动后,终于拄着拐杖找到了周雨柔。

“闺女,长官,” 陈老伯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沧桑,眼中却闪着光,“那‘混江龙’不是人,是畜生!他帮着东洋鬼子祸害乡亲,该杀!那‘鬼打墙’,别人进不去,老汉我……年轻时为了逃税,进去过两回,摸到点门道。我给你们带路!”

陈老伯的到来,带来了“鬼打墙”沙洲群部分季节性的水道变化规律、暗礁分布、以及几处可能的 藏船地点 的宝贵信息。

同时,其他渔村也陆续有胆大的年轻人站出来,愿意充当向导和耳目。一条军民结合的情报网,在鄱阳湖畔悄然撒开。

凌雨辰的情报部门也取得突破,成功部分破译了“河童”与日军联系的简易密码,截获了其即将在“老爷庙”伏击“运输船队”的确认电文。

航空侦察在高空透过云雾,拍下了“鬼打墙”区域模糊的轮廓,与陈老伯等人的描述相互印证,一幅虽然粗略但关键的水文草图逐渐清晰。

九月十二日,黄昏。一切准备就绪。

老爷庙水域,风高浪急,夕阳的余晖将汹涌的湖水染成一片血色。

一支由五条改装过的机帆船组成的“运输船队”,满载着“粮食”和“布匹”(实际是沙包),在新四军一个小队的“押运”下,“小心翼翼”地驶入了这片凶险的水道。船队故意放慢速度,显得笨重而警惕。

与此同时,“长江二号”浅水炮舰率领八艘鱼雷快艇,悄然潜伏在老爷庙下游十里外一片芦苇密集的江心洲背后。炮舰主炮昂起,快艇的引擎低吼,所有官兵屏息凝神,等待着猎物的出现。

高长河率领的四十五人“湖上突击队”,则分乘十二条经过伪装的小渔船、舢板,借助暮色和芦苇的掩护,如同水蜘蛛般,悄无声息地散布在“运输船队”航线两侧的沙洲、芦苇丛中。

他们船小,吃水浅,动作灵活,消音引擎声音极微,几乎与湖光水色融为一体。

每艘小船上,除了操舟手,都配备了两名手持mp40冲锋枪或加兰德步枪的精确射手,以及一名携带炸药包或燃烧瓶的爆破手。陈老伯就在高长河的指挥船上,眯着老眼,仔细辨认着水道。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湖面上只有风声、浪声和“运输船队”沉闷的轮机声。气氛紧张得仿佛要凝固。

“哗啦……” 突然,在“运输船队”右前方约两百米处的一片茂密芦苇荡中,十几条速度快、船身低矮的改装快艇如同鬼魅般窜出!

船头架着歪把子机枪或掷弹筒,船上人影幢幢,嚎叫着,向着“运输船队”猛扑过来!正是“河童”水匪!

“来了!准备战斗!”“运输船队”上的新四军指挥员故意高声呐喊,船上架起机枪“慌乱”地扫射。

“打!” 匪首“混江龙”彭天彪站在一条大船上,挥舞着驳壳枪,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他仿佛已经看到粮食、布匹,还有皇军的赏金在向他招手。

然而,就在匪船即将进入最佳射击距离时——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