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险滩设伏(1/2)
长江北岸,刘家渡下游十里,一处名为“老鹰嘴”的江湾土崖之下。
夜幕如墨,星月无光。盛夏的江风带着湿暖的水汽,吹拂着绵延无尽的芦苇荡,发出沙沙的声响,与不远处长江低沉的奔流声混在一处,更显得四野沉寂。
然而,在这片看似平静的芦苇丛和土崖峭壁的阴影中,却蛰伏着数百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以及足以焚江煮铁的致命杀机。
华北野战军特遣支队,连同紧急动员的当地游击大队、水性精熟的渔民敢死队,共计八百余人,在李星辰的亲自部署和参谋长赵大海的直接指挥下,于两天之内,完成了这场伏击的所有准备。
此刻,他们如同融入夜色的礁石,静静地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鬼牙石”暗礁所在的江心洲北侧主航道,此刻水流湍急。落潮末势,浩荡江水自西向东奔涌,在靠近北岸“老鹰嘴”陡峭土崖处,因地形收束和水下暗礁的影响,形成一道潜流汹涌、航道相对狭窄的险段。
这里,便是周雨柔凭借儿时记忆和昨日冒险抵近侦察最终确定的、最佳的伏击阵地——“火网阵”的核心。
土崖上方,经过巧妙伪装和加固的阵地内,黑洞洞的炮口和枪管指向江心。
缴获日军的九二式步兵炮,被拆解后人力搬运至此,重新组装,炮口微微下压,直指预判的敌舰航道;马克沁重机枪和捷克式轻机枪架设在凿出的射击孔后,覆盖着江面扇形区域。
更多的迫击炮阵地设在稍后方的坡地,预设了射击诸元。弹药手将黄澄澄的炮弹、子弹链和木柄手榴弹箱码放得整整齐齐。
而真正的杀手锏,却隐藏在水边和芦苇丛中。
数十个日军遗留的空油桶,被灌满了混合着鱼油、松脂的易燃粘稠物,用蜡封口,此刻正被缆绳系在靠近航道的芦苇根或浅水木桩上,半浮半沉。
更多的柴草捆、浸透火油的旧渔网、绑着炸药包的简易筏子,也密密麻麻地布置在航道边缘和水流较缓的回水湾。
数十条从各处征集来的小木船、舢板,隐藏在芦苇荡深处,船上蹲守着精选的敢死队员,他们装备着集束手榴弹、炸药包、燃烧瓶和冲锋枪,屏息以待。
他们的任务,是在火起敌乱之时,如同水鬼般扑出,进行致命的接舷近战。
周雨柔裹着一件略显宽大的军装,蹲在赵大海身边的观测位置,手中紧紧握着一个简陋的水位标尺和怀表,不时借着手电筒的微光查看,又侧耳倾听江水的声音,脸色在黑暗中显得格外苍白,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她的心跳得厉害,既有参与如此重大行动的激动与紧张,更有对即将到来的战斗的未知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被信任、被托付重任的使命感。
她低声对赵大海道:“参谋长,看水纹,流速比傍晚又急了些,方向正东偏南一点。
潮水大概在寅时三刻(约凌晨4:45)落到最低,然后开始回涨。鬼子要是天亮前走,正好赶在落末涨初,水流最乱的时候……”
赵大海举着望远镜,仔细扫视着黑黢黢的江面,闻言点了点头,沉声道:“嗯,天时地利,都在我们这边。现在就等鬼子‘入瓮’了。周同志,这次若能成功,你当记首功!”
时间在紧张的等待中一分一秒流逝。东方天际,微微泛起一丝鱼肚白,江面上的雾气开始升腾,能见度有所下降。这正是黎明前最黑暗、也是最容易松懈的时刻。
“来了!”前沿观察哨压低的声音通过简陋的电话线传来,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所有潜伏人员的精神瞬间绷紧!赵大海举起望远镜,朝着上游芜湖方向望去。果然,在朦胧的晨曦和未散的薄雾中,几个黑点正缓缓顺流而下,逐渐变大。
低沉的柴油机轰鸣声隐约可闻,间或夹杂着尖锐的汽笛声,在寂静的黎明江面上显得格外刺耳。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艘体型较大、有着明显舰桥和炮塔轮廓的舰只,桅杆上悬挂的膏药旗在晨风中隐约可见。“是鬼子炮艇!领头的是安宅型!”一名曾在江阴海防部队待过的老战士低呼。
紧随其后,是另一艘稍小些的炮艇,然后是三艘改装过的武装拖轮,船体较高,甲板上可见沙包工事和机枪位,最后又是一艘炮艇押尾。
总共六艘舰船,排成不太整齐的一路纵队,正开足马力,顺着主航道,朝着伏击圈直冲而来。
可以想见,船上的日军水兵经历了仓促撤离的混乱和一夜航行,此刻正是人困马乏、归心似箭之时,警惕性降到了最低。
“各单元注意!目标进入伏击区!按预定方案,听我命令!”赵大海对着步话机低声下令,声音平静中透着铁血。他看了一眼身旁紧握拳头的周雨柔,又看了看怀表——寅时三刻将至。
领头的“安宅”号炮艇毫无戒备地驶入了“老鹰嘴”与江心洲之间的狭窄水道。
舰桥上的了望哨或许看到了北岸黑乎乎的土崖和芦苇,但在他们看来,那不过是长江沿岸司空见惯的景象。
他们绝想不到,死神就潜伏在那片寂静的阴影之中。
当最后一艘武装拖轮的船尾也完全进入伏击圈最狭窄处时——
“打!”赵大海猛地挥下手臂!
“咻——砰!砰!砰!”
三发红色信号弹拖着长长的尾焰,尖啸着窜上黎明的天空,猛地炸开!如同死神的请柬!
信号弹就是命令!
“开炮!!!”
“哒哒哒哒——!!!”
“轰!轰!轰!”
刹那间,寂静被彻底撕碎!北岸土崖上,所有火力点同时喷吐出致命的火焰!
九二式步兵炮率先发言!炮手早已将标尺对准了领头“安宅”号的舰桥和轮机舱位置!“轰!轰!”两发70毫米高爆弹带着凄厉的呼啸,划破晨雾,一枚在“安宅”号舰桥附近炸开,火光迸现,弹片横扫!
另一枚则精准地钻进了其烟囱后部的机舱位置,一声闷响,黑烟夹杂着火苗猛地从破口喷涌而出!领头艇的航速骤然一滞!
几乎同时,最后一艘押尾的炮艇也遭到了同样的待遇,另一门步兵炮和数门迫击炮集中轰击其船尾舵机部位,江水被高高炸起!
“掷弹筒!燃烧瓶!放!”
隐藏在芦苇丛和水边的战士们,奋力将点燃的燃烧瓶和用掷弹筒抛射的燃烧弹,雨点般砸向江中那些半浮的油桶和易燃物筏子!
“呼——嘭!!!”
第一个油桶被击中,猛烈炸开,橘红色的火焰混合着黑色的浓烟冲天而起,粘稠的燃烧剂泼洒在江面上,遇水不灭,反而熊熊燃烧起来!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无数个火点被点燃,迅速连成一片!
浸透火油的柴草和渔网更是最好的助燃剂,顷刻间,狭窄的航道上,长达百余米的江面化作了一片翻腾的火海!火光映红了天际和江水,灼热的气浪甚至逼退了岸边的晨雾!
“八嘎!是支那军!有埋伏!”
“左满舵!快!离开火区!”
“轮机舱中弹!失去动力!”
“救火!快救火!”
日军舰队瞬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
凄厉的日语惊呼、惨叫、爆炸声、燃烧的噼啪声、机枪的扫射声、炮弹的爆炸声……交织成一曲死亡交响乐!
领头的“安宅”号冒着黑烟,失控地打横,几乎堵住了半边航道;押尾的炮艇尾部起火,在原地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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