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召见何瑶细询问 坦言此物非等闲(1/2)

忆梦林的藤蔓如绿色狂潮般席卷竹亭时,凌风正抱着昏迷的苏沐芳跌跌撞撞冲出林子。他后背被荆棘划开几道口子,衣料渗着血珠,却顾不上擦,只将苏沐芳紧紧护在怀里,目光扫过惊慌失措的阿哲、青禾和玄尘仙长。“找何瑶仙长!快!”他嘶吼着,声音因急切而劈了叉。

阿哲最先反应过来,抓起地上的药囊就往谷外跑,青禾紧随其后,玄尘仙长则掐诀撑起一道淡金光罩,暂时挡住扑来的藤蔓。“凌风,撑住!”玄尘仙长喊着,袖中飞出几枚铜钱符,符纸在空中炸开,化作细密金网缠住藤蔓根部。凌风借着这空隙,抱着苏沐芳跃上光罩边缘,脚尖在岩壁上轻点,几个起落便消失在竹林深处。

谷外的晨光比谷内亮堂许多。凌风抱着苏沐芳落在“听涛崖”下,这里是他们来时歇脚的地方,崖边有眼清泉,泉声如琴。他将苏沐芳平放在青石板上,指尖搭上她腕脉——脉象紊乱如麻,眉心处一点七彩微光时隐时现,像被封印的火种。

“师叔……”凌风喉结滚动,声音发涩。他记得苏沐芳教他辨草药时说,心脉若被异物侵扰,需以平和之气疏导,可此刻这七彩光霸道得很,竟将他试探的灵力尽数弹开。

“凌风兄弟,这边!”阿哲的喊声从崖顶传来。凌风抬头,见青禾扶着玄尘仙长站在崖边,阿哲正拼命朝他招手。他抱起苏沐芳,足尖发力跃上崖顶,这才发现崖边站着个素衣女子——乌发用木簪绾着,发尾沾着露水,眉眼温润如溪,腰间悬着支碧玉洞箫,正是他们此行前在“云栖岛”结识的何瑶仙长。

何瑶是云栖岛主的亲妹,擅音律疗愈,据说能以箫声引百鸟朝鸣、枯木逢春。半月前他们在岛上分别时,她还笑着说“若遇麻烦,摇这玉箫便是”,此刻她手中玉箫正泛着柔光,显然已感知到此处异动。

“何仙长!”阿哲气喘吁吁跑过来,“忆梦林出事了!苏师叔被……被一个穿黑袍的东西伤了,现在身上有七彩光,不省人事!”

何瑶的目光落在苏沐芳眉心的微光上,瞳孔微缩:“心坠认主的反噬……不对,这光里有战意。”她蹲下身,玉箫尾端轻点苏沐芳眉心,箫声如春风拂过冰面,那七彩光竟微微晃动,似被惊扰的蝶。

“凌风,你来说经过。”何瑶没抬头,箫声不停。

凌风定了定神,将入忆梦林遇见残影、黑袍人抢夺心坠、苏沐芳被心坠融入眉心的过程一一道来,说到“白衣女子说‘欢迎来到真正的忆梦林’”时,玄尘仙长突然插话:“那女子我见过!三年前在‘落霞城’,她自称守谷人,当时就盯着心坠锦盒看,眼神古怪得很。”

何瑶停下箫声,指尖在玉箫上摩挲:“落霞城的守谷人……是她。”她转向凌风,“黑袍人说的‘主人’,就是那白衣女子?”

“应该是。”凌风点头,“他说‘主人费尽心机得到心坠’,还说白衣女子不懂用法。”

何瑶沉默片刻,忽然起身走向崖边。崖下云雾翻涌,她衣袂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玉箫横于唇边,吹出一串低沉的音符。那声音不像箫,倒像远山滚雷,震得云雾散开一角,露出下方隐约的宫殿轮廓——正是云栖岛的“鸣泉宫”。

“跟我回岛。”何瑶收起玉箫,“心坠非等闲之物,苏沐芳如今这状态,寻常法子解不了。”

阿哲急了:“可忆梦林里还有青禾姐和玄尘前辈……”

“他们没事。”何瑶瞥了眼谷内,藤蔓已退回林中,“那白衣女子若要动手,早该出来了。她留你们在谷中,是想看心坠认主后的戏码。”她弯腰抱起苏沐芳,动作轻柔得像捧着易碎的瓷,“走吧,鸣泉宫有‘清心池’,或可压制那股战意。”

……

鸣泉宫的清心池果然神奇。池水是乳白色,冒着氤氲热气,水面浮着几片碧绿荷叶,香气清苦回甘。何瑶将苏沐芳放入池中,玉箫悬于池上,箫声化作细雨洒落。起初苏沐芳眉心的七彩光剧烈闪烁,甚至有几缕黑气从她口鼻溢出,像被激怒的兽。何瑶不慌不忙,箫声渐转柔和,如母亲哄睡婴孩的歌谣,那光竟慢慢沉入水中,只余眉心一点朱砂痣大小的红印。

“暂时稳住了。”何瑶擦了擦额角的汗,对守在池边的凌风说,“但这只是表象。心坠里的女将军执念太深,苏沐芳的善念在与她争斗,若不彻底化解,迟早有一天……”她没说完,但凌风能懂——要么苏沐芳被吞噬,要么女将军破体而出。

“何仙长,”阿哲凑过来,小声问,“那女将军是谁?为啥非要抢心坠?”

何瑶望向池面,波纹里映出她略带怅然的脸:“百年前北疆之乱,我曾随师父去过。那时有个女将军,姓萧,单名一个‘澜’字。她率三千残兵守‘镇岳关’,粮草断绝三月,仍不肯降。城破那日,她身中二十七箭,却拄着断剑立在城楼上,说‘宁碎不屈’。百姓感其忠义,偷偷收殓她尸骨,葬在关外雪山。”

青禾倒抽一口凉气:“所以心坠是她的魂魄所化?”

“不全是。”何瑶摇头,“萧澜将军临终前,将毕生执念凝成一颗‘心核’,埋在雪山冰层下。这心坠,是有人用邪术从冰层中挖出心核,再以活人精血温养而成。”她顿了顿,看向凌风,“黑袍人说的‘主人’,恐怕就是那个用邪术的人。而那白衣女子……”

“她也是同伙?”凌风皱眉。

“未必。”何瑶语气复杂,“我怀疑她是当年收殓萧澜尸骨的百姓后代,守着心坠,是想等有缘人解开萧澜的执念,让她入土为安。”

正说着,池面突然泛起涟漪。苏沐芳的眼睛缓缓睁开,左眼清澈如昔,右眼却蒙着一层血色薄雾。她看着何瑶,声音忽而轻柔忽而铿锵:“你是何人?敢动本将军的心坠!”

何瑶不惊不惧,玉箫轻点池水:“萧澜将军,百年了,该醒了。”

苏沐芳——或者说占据她身体的萧澜——猛地坐起,池水溅了何瑶一身。她右手成爪,直取何瑶咽喉,指尖凝聚着肉眼可见的黑气。凌风反应最快,长剑出鞘格挡,却被那黑气震得虎口发麻。

“萧将军,你看清楚!”何瑶不退反进,玉箫横于胸前,箫声中竟夹杂着婴儿的啼哭、士兵的呐喊、女人的叹息——正是萧澜记忆里的声音。

苏沐芳的动作僵住了。她眼中的血色薄雾开始晃动,右眼渐渐恢复清明,却又在下一秒被更深的愤怒覆盖:“这些都是假的!我亲眼看着镇岳关陷落,看着弟兄们一个个倒下!他们不该死!”

“他们没白死。”何瑶的声音沉下来,“你死后,百姓自发重修镇岳关,种满你爱的桃树。每年清明,都有孩子唱你编的军歌。你护的百姓,活得很好。”

苏沐芳捂着头,痛苦地蹲下身。左眼的苏沐芳意识与右眼的萧澜执念在她脑海里厮杀,时而她哭着说“我不想伤害大家”,时而她怒吼“凭什么让他们忘了我的恨”。池水因她的情绪波动而沸腾,荷叶被蒸得发黄。

“让她静一静。”何瑶对凌风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带阿哲、青禾退到殿外。玄尘仙长也想走,却被何瑶叫住:“前辈留步,有些事需您见证。”

殿内只剩何瑶与挣扎的苏沐芳。何瑶盘膝坐下,玉箫置于膝上,闭目吹奏一首从未听过的曲子。这曲子没有歌词,只有几个简单的音符循环往复,却像一把钥匙,精准插入苏沐芳混乱的记忆锁孔。

渐渐地,苏沐芳的挣扎弱了下去。她蜷缩在池边,像个迷路的孩子,嘴里反复呢喃:“阿娘……桃树开了吗?”“小石头,别怕,姐姐带你回家……”何瑶知道,“阿娘”是萧澜的母亲,“小石头”是她阵亡的亲兵,那年他才十五岁,总偷藏野果给她吃。

一曲终了,苏沐芳昏睡过去,眉心红印淡了许多。何瑶收起玉箫,长舒一口气:“暂时压制住了。但这只是开始,萧澜的执念扎根太深,需用‘情丝引’慢慢梳理。”

“情丝引?”玄尘仙长好奇。

“是我师父传下的法子。”何瑶解释,“以施术者的情丝为线,织成网,引目标执念中的美好记忆,覆盖仇恨。只是……”她看向苏沐芳,“需苏沐芳自愿配合,若她抗拒,此法无效。”

凌风从殿外进来,脸色凝重:“何仙长,我们在谷外发现了那个白衣女子。她站在忆梦林入口,说要见你。”

何瑶与玄尘仙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警惕。“带她来鸣泉宫。”何瑶起身,“我倒要问问,她守着心坠百年,究竟想做什么。”

……

白衣女子被带到鸣泉宫时,正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她依旧穿着那身素白长裙,脸色苍白,手里却多了个布包。见到何瑶,她屈膝行礼:“见过何仙长。”

“免礼。”何瑶示意她坐下,“守谷人姑娘,你我终于见面了。”

白衣女子——守谷人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认识我?”

“三年前落霞城,你卖给我一株‘忘忧草’。”何瑶淡淡道,“说是能解梦魇,其实是用心坠的气息掩盖了草药的副作用。”

守谷人脸色微变,随即苦笑:“何仙长果然厉害。不错,那草是我用萧澜心坠的碎片培育的,只为寻到有缘人。”她打开布包,里面竟是半块心坠碎片,与苏沐芳眉心的红印质地相同,“这碎片是我祖辈从雪山冰层中捡到的,他们说这是萧将军留给后人的念想,让我守着,等一个能听懂她故事的人。”

“所以你引我们来忆梦林?”凌风忍不住问。

“是也不是。”守谷人看向池边昏睡的苏沐芳,“萧将军的执念需要一个出口,而苏仙长心性纯善,音律通神,是唯一能承载她的人。我引你们来,是想让心坠认主,借苏仙长之力,让萧将军看看百年后的世界——她护的百姓,是否真如她所愿,活得安宁。”

何瑶眯起眼:“你就不怕她破体而出,伤及无辜?”

“怕。”守谷人坦然,“但我更怕她魂飞魄散,连入土为安的机会都没有。百年前我祖辈收殓她尸骨时,她在棺中紧握着半块玉佩,上面刻着‘愿天下无战’。若她醒来,看到如今四海升平,或许就能放下了。”

殿内一时沉默。阿哲小声对青禾说:“原来她不是坏人……”

“但她隐瞒了黑袍人的事。”青禾低声道,“黑袍人说白衣女子是主人,守谷人却说是同伙,到底谁在说谎?”

守谷人像是听到了她的话,从袖中取出一块黑色令牌,令牌上刻着扭曲的符文:“这是黑袍人给我的,说若我能帮他拿到完整的心坠,就告诉我萧将军真正的死因。”她将令牌扔在桌上,“我等了他十年,他却再没出现过。直到你们来,我才知他躲在忆梦林深处,用邪术控制残影,想抢心坠炼宝。”

何瑶拿起令牌,指尖刚触碰到符文,令牌便化为齑粉。“邪术催动的器物,见光即毁。”她看向守谷人,“你可知黑袍人是谁?”

“我只知道他自称‘暗影’。”守谷人眼中闪过恐惧,“他说他是萧将军当年的副将,因临阵脱逃被她当众鞭笞,怀恨在心,所以要用心坠让她魂飞魄散,永世不得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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