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新牌头下的暗涌奔流(1/2)
清晨的阳光像被揉碎的金箔,懒洋洋地爬上技术户籍室的窗台。新换的塑钢窗擦得锃亮,连玻璃上的水汽都透着股新鲜劲儿,把外面的法桐叶影映得清清楚楚。凌云正蹲在地上给主机插线,指尖捏着的网线水晶头泛着冷光,他特意把线理得整整齐齐,像列队的士兵,一根都没敢缠乱。
“慢点插,新机器金贵,别给整短路了。”
身后传来李姐的声音,混着搪瓷缸磕碰桌面的轻响。凌云回头时,正看见李姐往窗边的藤椅上坐——那椅子是张姐夫昨天特意搬来的,说“新办公室得配把舒服的椅子”。她手里的搪瓷缸沿缺了块瓷,露出里面的白茬,缸身印着的“为人民服务”早就褪了色,却被摩挲得发亮,里面的菊花茶正冒着热气,黄澄澄的花瓣在水里打着转。
“可算折腾完了。”李姐望着屋里的光景,眼睛里带着点欣慰。墙是新刷的,米白色的乳胶漆看着敞亮,连墙角的蛛网都被刮得干干净净;办公桌是上周刚运来的,深棕色的木纹闪着光,抽屉把手还裹着层塑料膜没撕;最显眼的是墙上那块牌子,红底黑字的“技术户籍室”取代了原来掉漆的“户籍科”,昨天挂上去时,张姐夫特意用水平仪量了三遍,说“新牌子得端端正正”。
她的目光落在凌云脸上,眉头轻轻皱了下:“周六周日这两天,你小子眼都熬红了,真当自己是铁打的?”
凌云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掌心沾着点机箱里的尘絮。他咧开嘴笑,眼角的红血丝更明显了:“这不赶工期嘛。”他往墙上的电子钟努努嘴,时针刚过七点半,“局里催得紧,说是新系统今天必须跟全省数据库对接,耽误了要挨批的。”
他转身指着那块新牌子,指尖划过“技术户籍室”五个字,指腹蹭过光滑的亚克力表面:“连牌子都换了,这是要动真格的?”
李姐呷了口茶,茶梗在舌尖打了个转才咽下去。她往门口瞟了瞟,走廊里还没人,只有保洁阿姨拖地的水声远远传来,这才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点神秘:“何止动真格的。”
凌云心里一动,搬了把椅子凑过去,膝盖差点撞到新办公桌的桌腿——桌角的防撞条还没来得及贴,硬邦邦的。
“昨天我去给局长送文件,”李姐的声音压得更低,指尖在桌面敲出轻响,“就站在门外等了会儿,听见他跟政委打电话,说要搞‘技术强警’改革。”她顿了顿,眼睛亮了亮,“说是要把户籍科和技术科合并,打破原来的壁垒,让数据能真正‘跑起来’。”
“壁垒?”凌云没太明白。他在户籍科待了三年,每天的活儿就是收材料、录信息、盖章,最多帮技术科远程调调系统参数,跟“壁垒”这词儿压根不沾边。
“就是各干各的呗。”李姐解释得直白,“以前咱们录的户籍信息,技术科想调得走流程;技术科开发的系统,咱们用着不顺手也没法改。现在合并成‘技术户籍室’,就是要让懂业务的能改系统,懂技术的明白群众要啥,说白了——”她往前凑了凑,气息带着菊花茶的清香,“就是要挑几个能扛事的年轻人,往核心岗位上推。”
“核心岗位?”凌云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他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尖,指腹有点发烫。
这让他想起周六加班的深夜。机房里只有他一个人,服务器的嗡鸣像远处的雷声,屏幕蓝光映得他脸发僵。当时他正蹲在地上调路由器,额角的汗顺着下巴往下滴,“啪嗒”砸在键盘上,晕开一小片水痕。突然听见门口有动静,回头一看,是邢菲站在那儿,手里拿着个文件袋。
她穿着便装,米色的风衣下摆沾着点雨星,说是刚从物证科过来,顺道送份户籍协查文件。“还没弄完?”她走到他身边,目光扫过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突然从口袋里掏出包纸巾,抽出一张递过来,“新系统权限比以前高多了,能直接调阅全市的流动人口数据,你小子可得抓紧练。”
当时凌云光顾着擦汗,只“嗯”了一声,现在琢磨起来,邢菲那话里藏着的意思可不简单。她是刑警队的“尖刀”,向来不掺和这些杂事,更不会无缘无故提醒他练系统——这分明是在点他。
“李姐,您是说……局里要搞人事变动?”凌云的声音有点发紧。他想起刚入职那年,穿着不合身的制服,在老户籍科的铁皮柜前手足无措,李姐手把手教他填表格,说“这活儿看着简单,得有耐心”。三年来,他每天跟户口本、身份证打交道,最多就是帮技术科维护系统时,顺手改几个代码让操作快点,真要往“核心岗位”上凑,他心里还真没底。
“不是‘要搞’,是‘正在搞’。”李姐放下搪瓷缸,杯底的茶渍积成了圈。她往走廊的方向瞥了眼,声音压得更低:“你没发现这两天楼道里多了不少生面孔?穿便装,背着黑色的包,看着斯斯文文,其实都是市局派来的督查。”
她用下巴点了点窗外:“昨天我看见他们在楼下的花坛边交头接耳,手里拿着个本子,对着各科室的门牌记着啥。明着是检查新系统,实则是盯着各个科室的人呢。”
凌云的指尖在桌沿蹭了蹭,新桌子的木纹硌得慌。他想起上周赵晓冉说,看见督查在技术科门口站了半天,还翻了翻老张的设备维护记录,当时只当是例行检查,现在想来,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你也别太紧张。”李姐看出他的局促,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带着股让人踏实的劲儿,“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她往他身边凑了凑,像说什么天大的秘密,“上次拉吉那案子,你做的那个流动人口轨迹模型,记得不?”
怎么会不记得。那三天三夜,凌云几乎没合眼。拉吉藏得太隐蔽,刑警队排查了二十多个出租屋都扑了空,邢菲急得嘴角起了燎泡,在机房门口转悠时,被他撞见了。“流动人口数据能不能按活动范围筛?”他当时随口问了句,邢菲眼睛一亮:“能行吗?”
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把近三个月的租房登记、网吧记录、公交刷卡数据全导进系统,用自己写的算法跑了一遍,凌晨五点时,屏幕上跳出个红色的坐标——城郊的废弃仓库。后来邢菲说,他们赶到时,拉吉正在仓库里打包行李,再晚半小时就越境了。
“就那个模型,帮邢菲他们队三天就锁定了嫌疑人落脚点。”李姐的语气里带着点骄傲,“这事早传到市局领导耳朵里了。上周我去市局开会,听见技术处的王处跟人念叨,说‘基层有个小伙子数据玩得溜,得好好看看’。”
凌云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像揣了只扑腾的小鸟。他当时就是觉得手动排查太费劲,想着用算法筛一遍能省点事,没想到还能被上头注意到。他摸了摸口袋,指尖触到个硬邦邦的东西——是念念送的奶糖,糖纸被揣得有点皱,却还能摸到小熊图案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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