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树庭隐踪与黑袍剑影（1/2）

翁法罗斯的夜晚被一种沉滞的微光所笼罩，那不是星光，更像是这片大地创痛后缓慢渗出的、带有倦意的呼吸。临时营地中，那顶属于迈德莫斯的营帐沉寂如墓，唯有神威无意识溢散形成的暗金色微光在帐布纹理间明灭流转，如同他体内未止息的、神性与人性的无声厮杀。

翌日，在阿格莱雅与白厄的安排下，一场关乎未来的会谈在一处尚算完好的石厅内举行。

迈德莫斯（万迪）坐在主位，身形比昨日似乎更加凝实，那份令人窒息的神性威压被他以强大意志强行束缚在体表之下，化作一圈几乎肉眼可见的、微微扭曲空气的沉重力场。他沉默着，仿佛一尊用矛盾与痛苦雕琢而成的神像，仅在彦卿三人进入时，目光略一偏移，算是打过招呼。那眼神深处，属于万迪的炽热战意被锁在了一片名为“责任”的冰冷星海之后。

“诸位休息得如何？”阿格莱雅率先开口，打破了过于凝重的前奏。她与白厄交换了一个眼神，神色肃然，“昨日提及的结盟之议，并非泛泛而谈。黑潮侵蚀日深，其形态与力量也在不断变异。悬锋城虽有新神坐镇，但独木难支。我们迫切需要与翁法罗斯其他尚存的势力，尤其是同样持有泰坦遗产或火种的守护者们，建立联系，守望相助。”

白厄指尖亮起微光，在石桌上勾勒出简略的图示，标记着几处已知但已失联的泰坦遗迹方位：“而诸位星穹列车的旅者，你们跨越星海的经历与中立立场，正是串联这些可能支点的最佳桥梁。我们并非奢求诸位为翁法罗斯死战，只希望你们在前行途中，若遇同道，能代为传达悬锋城的结盟意愿与黑潮警示。作为回报，悬锋城保存的部分关于泰坦、火种乃至上古历史的秘辛，将对诸位开放。”

这是一个务实且坦诚的提议。丹恒略作沉吟，颔首道：“传递讯息，联结善力，本就是开拓旅途中的应有之义。列车组愿行此方便。”星翡亦轻轻点头，记忆命途的本能让她对“历史秘辛”抱有天然的探知欲。

彦卿抱臂而立，少年清朗的嗓音在石厅内显得格外清晰：“仙舟联盟亦深谙结盟共御外侮之理。只要所求不悖公义，不伤无辜，此事我等可应下。”他说话时，目光似有意无意地扫过沉默的迈德莫斯。力量的获得若意味着如此的沉沦与静默，那这力量本身，是否已是一种诅咒？

就在初步意向达成之际，石厅入口处，并非经由门扉，而是空气自身产生了涟漪般的波动。一缕清冽、高远、仿佛自云端垂落的气息悄然弥漫，点点如星屑般的微光凭空凝聚，勾勒出一道修长优雅的身影。

她身着纹路奇特的浅色学者长袍，外罩便于行动的轻甲，粉蓝色的双马尾发梢微微卷曲，眼眸清澈，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忧急。她的出现并非声势浩大，却自然引动了周遭气流的微妙欢鸣。

“天空的权柄……”迈德莫斯首次在会谈中主动出声，声音低沉，带着神权之间的天然感应与一丝确认。他体内沉寂的纷争之力，对同等级别的泰坦源质产生了微弱的共鸣。

来者姿态从容却不失礼数，微微躬身：“贸然干扰，还请见谅。我感知到了新生的纷争神威与……陌生的星空气息。我是风堇，司掌‘晨昏之眼’的天空之裔，此刻亦是神悟树庭‘智种学派’的讲师助理，兼理‘昏光庭院’的医护职责。”

“神悟树庭？！” 阿格莱雅与白厄同时低呼，脸上写满惊诧。树庭，翁法罗斯公认的“贤者之乡”与“知识摇床”，在“理性之泰坦”瑟希斯的无声引导下，汇聚了翁法罗斯最顶尖的学者与思想，其地位超然。但其与外界的联系，早已在黑潮弥漫中中断多时。

风堇颔首，美丽的脸上忧色更浓：“正是。我冒险穿越黑潮侵蚀区，一方面是为探寻其他幸存势力，另一方面……”她目光恳切地看向彦卿、丹恒和星翡，尤其在气质沉静卓然的丹恒与周身隐隐流转着某种高渺凌厉意境的彦卿身上停顿了片刻，“实为求援而来。树庭，正陷入前所未有的危局。黑潮的侵蚀已非外患，更有一股……极度纯粹且危险的毁灭性力量，自内部爆发，正在摧残树庭的根基。”

她深吸一口气，语速加快：“那力量充满锐利无匹的杀意，所过之处，不仅物质崩毁，连维系树庭学术脉络的古老卷宗与灵思回廊也遭湮灭。我们的守备力量在它面前如同虚设。我奉瑟希斯大人之命外出求援，感知到此处气息，便贸然前来。以天空黄金裔与树庭学者的名义，恳请诸位，随我前往树庭，助我们平息这场灾厄！树庭若倾覆，翁法罗斯的‘理性’之光将彻底黯淡，对抗黑潮的阵线亦将崩缺一角！”

情况急转直下。远期的结盟尚在商议，迫在眉睫的存亡危机已至眼前。阿格莱雅与白厄迅速交换眼神，树庭的存亡，确实关乎整个翁法罗斯抵抗事业的全局。

丹恒眉头微蹙，沉稳问道：“情况危急，义不容辞。但风堇女士，可知那毁灭力量的源头为何？可是黑潮孕育的某种特殊魔物？”

风堇摇头，眼中困惑与惊悸交织：“绝非寻常黑潮造物。残留的痕迹中，是纯粹到极致的‘斩切’与‘湮灭’之意，似与剑器相关，但其位格……极高。更诡异的是，这股力量似乎能一定程度上‘驱策’或‘引导’黑潮，使其侵蚀更具破坏性与针对性。”

此时，一直沉默的迈德莫斯再度开口，声音带着神权感知特有的宏大回响：“纷争的权柄……感应到了。树庭方向，存在‘异常的纷争’。非两军对垒之争，非理念辩驳之辩，而是……单方面的、指向‘彻底终结’的‘毁灭之纷争’。其性质，令权柄本身……感到‘排斥’。” 这番描述，让石厅内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分。

彦卿一直静静听着，此刻指尖无意识地轻轻一颤，虚悬的腰侧仿佛有剑鸣应和。他眼中锐光闪过，直视风堇：“单方面的毁灭，纯粹的斩切……听来，倒像是一位走入极端的剑客所为。” 他对这种气息最为敏感，体内星核上的诛仙剑阵刻印，也传来一丝极微弱的、近乎“审视”的波动。

风堇的恳求、树庭的危机、疑似极端剑客造成的毁灭、迈德莫斯感知到的“异常纷争”……诸多线索交织，援助树庭已不仅仅是道义责任，更可能是揭开翁法罗斯更深层混乱的关键。